「唷……是那件事……」沈君洛自書自語著。在他臉上點胭脂,叫他學小旦一樣唱戲,等他委委屈屈地從牙關進出一、兩句,玲兒跟她二哥就狂笑得東倒西歪。
「假媳婦兒!」
這句話還真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痛,一想到他們要回來了……他的心更痛啊!
就這樣胡思亂想的,沈君洛沒一夜好睡,他認真的思考著如何在上官一家人到府拜訪時逃走,就這樣,到了翌日……
「洛哥哥,你最近怎麼老頂著一副熊貓眼?」最關心他大小事的就是于縴縴,
眼見貌比潘安的表哥竟然變得這麼「憔悴」,她自然心疼。
「嗯……」機會來了,不可失也,此時不順水推舟,更待何時?沈君洛于是向父親道;「近日連夜里都在看賬本,一直忙櫃上的事,我在想,這幾日我且到櫃上睡去,就暫時不回來了。」
有「京城第一商」美譽的沈家,自然不會只靠沈東慶一人在外打拚,君洛自從懂事起便開始幫忙接管家中生意,沈東慶也相當放心兒子的表現,近年來漸漸地將實權交付到他的手上。
「這麼忙啊?」沈東慶還在想,于縴縴卻輕凝眉頭。
「洛哥哥,這樣你會把身體搞壞的。」
沈君洛搖頭笑笑。「不礙事。」留在家里才最有可能把身體搞壞呢!雖然不知道十一年後的上官玲兒會不會有所改變,但他可不願冒險親自確認。
「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那爹就不勉強你了,只是你上官伯伯要是回來,你可別忘了抽空回來看看他們。」
「孩兒知道了。」鬼才回來看他們呢!沈君洛達到目的,不禁有種逃出生天的快感,終于讓他臉上有了回春的笑意。
既然已經決定要搬到櫃上去小住,下午沈君洛便命人拾掇了些簡單的衣物送到店鋪里去,自己則慢條斯理地步行過去,沿途欣賞熱鬧的街景。
百花齊放的春天,到處生機盎然,連人們的表情看起來都特別有活力,沈君洛背著雙手定在大街上,只覺心情十足明朗暢快,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前方怪怪的,一群人紛紛涌到前頭,乒乒乓乓的聲音不時傳來,似乎發生了什麼騷動。
他連忙擠到人群前方,看到一個粗壯的漢子正拉著一個瘦小的男孩兒,兩個人正在搶一件東西,不管那男孩怎麼掙扎,那漢子就是死不放手。
「放開我!」那男孩叫著。
「把錢還來再說!」那漢子吼道。
「我沒偷你的錢!分明是你想偷我的錢!」
人們竊竊私語著,沈君洛听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問旁人。
「大娘,借問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兒?」
被詢問的大娘回答道︰「反正那個小男孩似乎想偷錢,結果被逮著了,現在那油坊的伙計貴三要叫他還錢,那男孩卻又反口咬說是貴三想偷他的錢,哎……說不清楚啦!」
沈君洛仔細看了看,只覺那身材瘦小的男孩雖然衣著普通,但整體而言十分整齊,面貌也是干干淨淨,不太像是偷拐搶騙之輩,看著兩人拉拉扯扯僵持不下,他終于看不下去站了出來。
「住手!」沈君洛朗聲喝道。
油坊的貴三發現說話的人不過是個白面書生,冷嗤了一聲,絲毫不看在眼底。
「干你屁事?少來攪局!老子的事老子自己解決!」
「別這麼說,大庭廣眾之下,這樣爭爭吵吵的成何體統?」沈君洛不慌不忙。「倒不如由在下說句公道話,保證有辦法解決。」
「有辦法解決?」貴三冷笑道︰「你能有什麼辦法?」
男孩沒說話,但一雙大眼晶亮地望著沈君洛,似乎也有些疑惑。
「這話好說。」沈君洛上前,以折扇指著他們所爭執的那個錢袋,問道;「這一包錢袋,是誰的東西?」
此話一出,眾人都笑了。「搞什麼,不就分不清是誰的才會搶來搶去嗎?」
「你葫蘆里是賣什麼藥啊?」
就連那個男孩都露出受下了的表情,但沈君洛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這位大爺說是他的,那位小爺也說是他的,既然兩個人都說錢是自己的,那就表示,其中定有一個人說謊。」
「廢話!」油坊的貴三向旁邊吐了口口水。「他馬的你在這兒瞎攪和個什麼勁,就是這小子偷了老子的錢,還有什麼好講的?」
「你說歸你說,這小老弟也說是你偷了他的錢啊!」沈君洛仍是微笑。「不如我們來問這包銀子好了,請給我一盆清水。」
「清水?」群眾一陣騷動,其中一個人連忙道00.「好好好,我這就去取。」
下一會兒,一盆水被端到三人面前,貴三和那男孩均是一臉疑惑,沈君洛伸出手向他們討過錢袋,然後拿到大眾面前。
「各位,他們都說這錢是自己的,各說各話當然不準,現在,我們干脆讓這包銀兩自己說話,且看!」
語畢,沈君洛便解開繩子,將那包銀子悉數倒入水中,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眾人也紛紛湊上前去,連貴三和那男孩也站在他身後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那銀子在水中卻沒產生任何變化,半晌,人群又開始鼓噪起來。
「什麼嘛?到底在搞什麼鬼?」
「不過就是把銀子丟入水里罷了!」
「各位別急、別急。」沈君洛笑道。「我已經有了答案,這包銀子已經告訴我,誰才是它真正的主人了。」
「真的還假的?」
「你可別胡說八道騙人哪!」
沈君洛起身。「這包銀子真正的主人,乃是這位小兄弟是也。」
那瘦小的男孩聞言,雙眼一亮,貴三可就悶了,當下大發雷霆!
「你說錢是他的,那豈不是說偷錢的人是我了?給老子說清楚,可別冤枉人!」
「老兄別動氣,我可沒說你偷錢,說你偷錢的是這盆水啊!」沈君洛笑指著那盆水,貴三左看右看瞧不出端倪,更添了幾分被愚弄的憤怒。
「他馬的,你當老子瞎了是不是?這盆水里分明什麼都沒有!」
沈君洛眼楮一亮,立即拉高聲音。
「正因為什麼都沒有,所以,你才是犯人!」
「什麼?!」眾人又是一陣哄鬧,沈君洛續道︰「據我所知,你在油坊里做伙計對吧?」
「那又怎麼樣?!」
「看你全身上下都是一股油味兒,就知道你剛從作坊里工作出來沒多久,這包錢若是你的,必然經過你的手踫觸,可是這些錢倒進了水里,居然干干淨淨地沒有半點油花兒,這說得過去嗎?」
眾人聞言不禁嘩然,沈君洛又道︰「再看這只錢袋,外表雖然已經十分陳舊,但是畢竟做工精美講究,用的絲線也是極好的,你成天與油為伍,又怎麼可能擁有這般精美的物事?就算有,經年累月在你的觸踫下,這錢袋也應該油氣甚重,絕不會像現在一樣干干淨淨,只有五個指頭印上去的油漬。」
「天啊!」
「真相大白啦!」
「原來貴三才是偷錢的人!」
眾人一句接一句,那貴三的臉也青一陣白一陣,悄悄地松開了揪著那男孩的手轉身想溜,不料沈君洛大手一伸,輕輕松松就抓住了他。
「這位大哥,你要去哪兒啊?」
「我……」貴三脹紅著臉說不出話來,方才趾高氣昂的模樣不知都跑到哪去了,眾人這時紛紛上前揪住他。
「送官府去!」
「對啊!別輕饒了他,大欺小,算什麼男人?!」
一群人鬧哄哄地拱著貴三走掉了,街上人潮漸漸散去,沈君洛將錢袋還給那年輕男孩。
「哪,這是你的錢袋,小心保管著,千萬別再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