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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台北,已經是快半個月之後的事了。
蔣希彥安排得很好,寬敞的房子里住進了沈嘉璐母子與父親三人都還綽綽有余,除此之外,他甚至連看護都找好了,父親的房間還有老人專用的無障礙設施,似乎是很早以前就準備好在那里的。
「為什麼他要這樣做呢?」她在父親的床上坐了下來,迷茫地環視著室內,一顆心不禁為之怦然。難道……打從他買下這間房子開始,他就想到要和他們父女住在一起了?但在那個時候,她早就已經離開了不是嗎?
或許是那天在計程車上的話發酵了,她竟開始有了不切實際的揣想。他對她……是她所冀望的那種情感嗎?不單單是為了責任感?
一開始,她總認為蔣希彥找到她是個意外,後來兩人雖然意外地接了吻,她卻認為那是蔣希彥的試探與故意,他也許對自己很有信心,知道她總是無法抗拒他,雖然後來知道,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也許,是她太瞧輕了自己。她總以為,當初是她先向蔣希彥告白,在他心中自然地位薄弱,所以,她才這麼輕易地連道別都沒有,就悄然離開,卻不知道此舉同樣傷害了他……
也許,她沈嘉璐在他心中的分量,比她自己所想的還來得更多?
她這樣,會想太多嗎?
「滿意嗎?」一道男聲喚回了她漫游天外的神思,沈嘉璐回過頭來,發現蔣希彥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房間門口。
「你很細心。」她微微一笑,輕撫過柔軟的床鋪,彷佛感受到他沒有說出口卻無微不至的體貼,心中洶涌著難言的感動。
「小軒從後天開始會在附近的幼稚園就讀,如果妳覺得還有什麼地方不夠,盡避跟我說。」
沈嘉璐點點頭,默不作聲,他做得已經夠多了,她還有什麼好要求的?
無語地低頭審視著自己的雙手,她正不知該如何結束這靜寂的沈默時,蔣希彥忽然走到她面前,一把拉起了她的手。「跟我來。」
沈嘉璐被他帶離床邊,直直地往門口走去。
「要去哪?」
她月兌口問道,蔣希彥卻是不答,拿起車鑰匙,打開大門,將沈嘉璐給拉出門,坐上自己的車,似乎心中早有目的地地朝著某地直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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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平順地由市區開向郊外,令沈嘉璐驚訝的是,他們所來到的地方,竟是一處納骨塔。
「這里是……」
「待會兒妳就知道了。」蔣希彥將車子開入停車格中,帶著她走了進去,來到了位于某樓層中的一處塔位;塔位中,骨灰罐上的黑白相片是一個老婆婆,照片里的她微笑自然,眉宇之間與蔣希彥有著幾分神似。
「她是我祖母。」蔣希彥語氣平淡地說。
「你女乃女乃?」沈嘉璐一愣,雖然是幾年前的事情了,但她沒記錯的話,蔣希彥曾說過他從小和祖母相依為命,只是末了他不是說一切都是騙她的嗎?
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蔣希彥竟將她帶到這里……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吧!」凝視著她若有所思的沈默,蔣希彥問道。「我曾對妳說過,我跟我祖母住在一塊。」
沈嘉璐聞言,于是抬起頭來。「你說那是騙人的。」
「事實是我們的確曾經相依為命,不過只到我高中畢業之前,在那時候,她就去世了。」蔣希彥道︰「女乃女乃是我在世上唯一而且最後的親人,對我而言,也是最珍貴的回憶……」
「……」沈嘉璐緘默不語,兀自凝視著那張照片,半晌才開口。「所以,你將我帶到女乃女乃面前,想說什麼?」
蔣希彥微微一笑。「做孫子的要結婚了,自然要跟長輩報告一下吧!」
結……婚?
消化了這兩個字的意義之後,沈嘉璐陡然一震,倏地回頭看向他,他話說得像吃飯喝水一樣正常,宣布的事卻令她驚訝莫名。
「結婚?你怎麼突然……?」沈嘉璐支支吾吾地詰問,蔣希彥卻突然雙手合十,閉上眼在祖母相片前拜了起來。
看著他的模樣,沈嘉璐眼眶剎那間濕潤起來,連忙跟著他照做,對著蔣希彥的祖母默禱──
女乃女乃,您好,今天是我第一次見到您……我跟希彥的關系,您在天上一定都已經看得一清二楚了吧!我很明白希彥不想孤單一個人的心,我也知道他是個負責任的人,可是我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愛不愛我。女乃女乃,如果他說他要娶我進蔣家門就算愛我的話,那這種示愛的方法會不會太含蓄了?我真的不懂……
「都跟我女乃女乃說了些什麼?」蔣希彥的聲音忽然打斷了沈嘉璐的思考。
沈嘉璐回過神來,不禁雙頰微紅。「沒什麼,向女乃女乃自我介紹而已。」
「是嗎?」蔣希彥伸手撫了撫祖母的相片。「女乃女乃應該會很高興,這是我第一次帶人一起來看她。」
「第一次?」沈嘉璐愣了下。「難道,你沒帶方如宜來過嗎?」他們交往了那麼久,蔣希彥又一度將她視為不可缺少的另一半,怎麼可能方如宜會不曾來過這里?
「就算是如宜,我也希望是在結了婚之後,才帶她過來這里,也算是……給女乃女乃一個驚喜吧!」
「但我們又還沒有結婚……」
「但是我們已經有小軒了,在我心里,妳已經是蔣家的人。」蔣希彥悶笑一聲,語氣輕松地道︰「接下來只要把結婚儀式補辦過,就可以了。」
「你講得倒是很順便,很簡單。」雖然听到「蔣家的人」四個字讓沈嘉璐感到有些喜悅,但不知道怎麼搞的,看到他那麼篤定,實在有點礙眼。
「我認為這是最好的結果。」蔣希彥咳了兩聲道︰「同住一個屋檐下,我又是小軒的父親,難道就這樣不清不楚、有實無名的過下去嗎?我要一個完整的家庭,做一個讓小軒自豪的父親。」
他的宏願很感人,但沈嘉璐听著就是不順耳,忍不住出言譏刺。「你真的很為孩子著想,其實,你心里是不是覺得,只要有孩子就夠了?」
蔣希彥聞言一愣。「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沈嘉璐冷聲道︰「走吧,別在女乃女乃面前吵架。」
「有話就當面說清楚。」蔣希彥可不容許她含糊帶過,一把硬是將她「撈」了回來。「什麼叫做只有孩子就好,妳難道想拋下小軒離開?」
「你想太多了,我是小軒的母親,我有我的義務。」沈嘉璐諷刺道︰「我也想當個跟你一樣『負責任』的人。」
蔣希彥再笨也听得出她這句話絕非是贊美,相反的夾槍帶棒,似乎有些生氣的感覺。
方才不是還好好的,為什麼說變就變?她這麼反復無常,心緒不定是打算回台北就開始的,他只想到一個可能性。
「嘉璐,難道妳……真的……喜歡那個班主任?」
「什麼?」沈嘉璐簡直氣結。「你說什麼?」
「不是嗎?這幾天妳一直情緒不穩,除了這麼想,我還能怎麼辦?」蔣希彥眼里不知不覺籠罩一層厚重陰郁,如果真是那樣……如果真是那樣……
「你這人真是!」委屈、不甘願,加上不被了解的怨與怒,沈嘉璐的理智當場斷線,她想也不想地抬腳就往蔣希彥的腳狠狠踩了下去。
蔣希彥痛得松開箝制著她的手,痛叫著跳到一旁。
「妳這是做什麼?!」
「我生氣!」沈嘉璐豁出去了,什麼顏面、自尊,她都不管了!「你老是說我自作主張、獨斷獨行,可在我眼里看來,你這個人才是真正的自我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