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走。」清華郡王冷嗤了一聲,轉身離開前,也不知道是真不小心還是刻意,她弄倒了擺放洗淨碗盤的木盆,霎時一疊盤子就這麼在李歡兒面前乒乒乓乓地摔成一地碎片,教李歡兒看得雙眼發直!
「哎呀!我真不小心,你可多擔待些啊!」清華郡主丟下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話,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隨著木門砰地一聲被關上,幾乎也是同時,李歡兒的眼淚也瞬時奪眶而出,跌落在眼前那盆污水之中。
「哭什麼哭!」她吸吸鼻子,自言自語了一句。
「你又沒想攀著高枝往上爬,干麼哭啊?」她一邊說,一邊奮力地搓洗著手上那疊盤子,想要把那些油污抹掉,就像抹去心上的委屈……
然而,眼淚仍是一顆顆掉,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就像永不問歇的小雨,一滴滴地……濡濕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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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承先回到王府。
一時間,王府內突然熱鬧了起來,大批人活絡的走動,為著自個兒的分內事忙和著,所有人都為了這個離去多時的主人再度歸宅而高興。
在一群僕役的迎接簇擁下,承先大步流星地走到大廳中,才方站定,便有人送上濕毛巾,另一邊則有人端著茶水候著,眾人齊聲恭迎,異口同聲。
「歡迎王爺回府。」
「嗯。」承先短促地應了聲,臉上有著嘉許的笑意。「本王這些時日不在府中,有勞各位了。」
「這本是咱們的分內事,請王爺不要這麼說。」其中一名叫丁勇的僕人回答著,承先看看他,突然覺得有些疑惑。
「德子呢?還有徐公公,他們倆怎麼不見人影?」
丁勇聞言,露出了尷尬的笑容。「啟稟王爺,馬廄的整修工作還沒做完,德子大哥就跟著爺您去了雍宛,一回來當然得趕緊去辦之前落下的差事,為了買木料,他已經出門好一陣啦,晚上才能回來,徐公公則是一早就沒看見人了……」
「噢?」一種奇怪而不安的預感在心中閃過,承先微微皺了皺眉。「那麼……昨天有一個姑娘,跟著德子一起回來的,你們看見沒有?」
「姑娘?」丁勇聞言呆了呆,歪著頭很費勁地想了會兒,才突然擊掌!
「啊!有有有,是有這麼一回事……」
什麼叫做「是有這麼一回事」?承先听著就覺得不對勁。「那個姑娘人呢?」
「人?」丁勇聞言更是一臉莫名。「她被徐公公領著去干活了吧!我想……」
「干活?!」承先一听到這兩個字,眼楮倏地睜大。
德子在干什麼?徐公公又是怎麼回事!一瞬間他的頭突然痛了起來,不過現在可有比頭痛還要緊的事啊!
「她現在人在哪里?帶我去見她!」
丁勇見到主子如此緊張,再笨也曉得事情不對勁,連忙轉頭問別人。「昨兒那個姑娘被安排到哪兒去了?快想想!」
問歸問,眾人卻是面面相覷,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承先心知不妙,一股無來由的怒火霎時充滿心田!
「都是干什麼吃的!連人在哪都不曉得?現在立刻就把她給翻出來!馬上!」
「是!」見到主子生氣,大夥兒也感到事態嚴重,登時便作鳥獸散,大廳中一會兒就沒了人影,承先無法靜靜地佇在原地等待消息,急急提起衣袍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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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歡兒听到前頭傳來一陣騷動,然而這對身處在雜役房最內側的她來說,根本
一點關系都沒有,她要做的事還很多,剛剛才把所有的碗盤洗淨抹乾,好不容易才
有時間去收拾被郡主打破的東西。
正當她蹲子,開始動手撿地上的碎片時,前方的木門突然砰地一聲霍然被踹開!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視角,這回出現在她眼前的卻是男子的衣擺,李歡兒沒有抬頭,她知道是誰。
她一貫靜默地撿拾著地上的碎片,她不理會周遭的氣氛變得沉重凝窒,直到有人打破這份沉默為止。
「停止。」
承先的聲音是如此的晦澀而低沉,仿佛在發怒,但李歡兒卻未因此而停下手上的動作。
「我叫你停止!」承先強自壓抑著心中的無名火,看見李歡兒連件圍裙都沒穿,卷起袖子蹲在地上撿著碎片,視線再掃到一旁,洗淨的碗盤,晾在架上的衣服,想到這麼龐大的工作量竟都是她一人獨自完成的,便教他的心緊緊地收縮了下,簡直只能用痛來形容。
然而李歡兒卻像完全無視于他的存在,逕自低著頭,不理不睬的態度瞬間就擊潰了他的忍耐,想也沒想,他便一手抓起李歡兒!
「是誰讓她在這里干活的?!」這句話很明顯不是在問李歡兒,而是厲聲質問其他人,只是問歸問,在場卻無一人答得出,見到他們的沉默,卻讓承先更加怒火中燒!
「一群混帳飯桶!」
「奴才該死!」僕佣們幾時見王爺發過如此大的脾氣,不要說嚇呆了,立時便唰地全體跪了下來討饒,但承先的怒氣卻未因此有半點梢減。
「叫徐公公回府後立刻來見我,听到沒有?!」
還沒听到回答,他無視于眾人驚異莫名的視線,硬拽著李歡兒的手腕離開。
「人家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有沒有腦子啊!」
半晌後,承先已經將李歡兒半拖半推的拉回自己房中,然而面對她的不發一語,他只能煩躁不已地在房中踱步來去,她冷然的模樣觸怒了他,終于忍不住對她怒吼。
「這是我的錯嗎?」李歡兒突然答了一句。
承先聞言愕然。
這的確不是她的錯,正因為不是她的錯,才讓他覺得自責,想到這都是他的不慎所造成的錯誤,便更加怒不可遏。
「賣身契上寫得一清二楚,我本來就是被賣到睿王府的,在王府里面工作不是應分應當的嗎?你做什麼這麼生氣?」壓抑著一日不見,恍如隔世的悲傷情緒,李
歡兒捏著手,平靜地說著話。
「你……」當初以賣身契為藉口處處牽制她,現在也是被賣身契給堵得無話可說,說到底根本是自打嘴巴,他一肚子火無處可發,想也下想便抬腳踹翻了旁邊的腳凳!
「德子這家伙,等他回來,我非得扒了他一層皮不可!」
「你們這些貴族還真是愛打翻東西啊!」冷眼瞧著那歪躺在地上的腳凳,李歡兒悲倀地苦笑了笑。
僅一日之別,她就知道,在雍宛的那段日子是她這輩子能和承先最親近的時候,也許她是太奢求了,一下子就嘗到甜頭的人當然會對後來的處境感到難受,沒關系,她會試著平復過來的,只要一直在雜役房里干活,她就能夠接受現實了……
「李歡兒!」承先伸出手,執起了她的下巴。「你的傲慢和無禮跑到哪里去了你不是一向最愛和我頂嘴的嗎?」
承先的手勁奇大,捏得李歡兒下顎酸疼,她直覺地想撇過頭躲開,承先卻更加抓著不放。
「到底要我說什麼?」李歡兒迫不得已看著他,看見他緊皺著眉,目光炯炯地與自己對視,他的眼神……
李歡兒不會看錯的,是在乎。
他在乎她,可是……在乎到什麼程度?
「王爺,你喜歡我吧?」她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承先一愕。
「不然你何必非要買下我,非要把我留在你身邊呢?我本來身分微賤,就算進入王府,也只有做奴做婢的命,我是在盡我的義務,為什麼你要這麼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