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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一個要求。」胡氏對孫府派來的人說。「那就是務必在半個月之內完婚。」
「這不是問題,請夫人放心。」那管家微笑著道。「我家老爺急著抱孫子,別說半個月了,要是您想明天就讓小倆口拜堂,老爺也一定馬上照辦。」
胡氏笑了笑。「那麼,就這麼定下了吧!」
「太好了,我這就去回稟老爺和少爺!」
「等等。」
「夫人還有什麼吩咐嗎?」那管家問道。
「我還有一事問你。」胡氏頓了一下。「你們家少爺,人品如何?相貌如何?性情如何?」
那管家聞言笑道︰「那自是一等一的沒話說了,少爺飽讀詩書,常常和老爺談論到三更半夜,相貌也是斯文俊雅,性情也好,他待我們這些下人,從來不大小眼,從不特別偏袒誰,一樣的和氣。」
「看來……你們都很喜歡他?」胡氏探詢地問著。
如果真如那管家所說,孫家的少爺是一個這麼好的對象,那麼飛香可也算歪打正著的踫到真命天子了……
「豈止喜歡,大家簡直是又敬又愛,少爺雖然不是老爺親生的骨肉,卻對老爺孝順無比,真正的親生兒子搞不好都還沒這麼孝順呢!」那管家說來自然,一點都不像刻意吹捧。
「既是如此好的人品,怎麼會一直拖到現在才娶親?」
「唉,我家少爺什麼都好,就是眼光挑剔了些。」說到這,那管家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對了,有件不巧的事要告訴您。」
「唷?」
「我家少爺提親當日,正巧得赴京城一趟,去見國外來買絲綢的洋人,可能沒法親自到貴府提親,望夫人諒解。」
「嗯……」胡氏沉吟了會兒。「公事為重,我不會怪他的。」
說也奇怪,不知怎地她對這位神秘的未來女婿充滿了一種無以名之的感覺,但卻又不是討厭。只是到目前為止,都是經過管家傳話,他本人卻從沒出現過,該說是傲慢嗎?可是他的缺席卻又那麼理所當然的找不到漏洞,真教人疑竇重重啊……
「夫人若沒有別的問題,那麼小人就得趕緊回去,向老爺報告這個好消息了!」
「那我就不留您了。」胡氏客套的笑了笑,招來婢女。「冬雪丫頭,代我送客。」
「是。」冬雪于是領了孫府管家出去。
他們前腳方走,李大便形色匆匆的走了進來,胡氏見到他,面色一整,問道︰「我叫你去元寶賭坊打听光宗的事兒,你辦得如何了。」
李大看了胡氏一眼,支支吾吾的。「少爺……他……不大好。」
「不大好?怎麼個不大好?」胡氏一驚,慌忙由位子上站了起來。「這……」
「說啊!別淨吞吞吐吐的!」
「是……」李大一副不知如何啟齒的模樣。「起初我去了賭坊,他們不讓我見少爺,後來我使了點銀子,他們才放我進去,少爺……少爺他……」
「他怎麼了?!」
李大看著心焦如焚的胡氏,小心翼翼地斟酌著用宇。「少爺被他們關在柴房里,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瘦了一大圈?難道他們沒給少爺吃的?」
「有是有……」不過都是些殘羹剩飯,就是李大自個兒連看都不想看了,更連論從小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哥阮光宗?但為了避免胡氏發怒,他避重就輕地道︰「少爺吃不慣那里的東西,所以寧肯不吃,這才瘦了的。」
「天啊……」胡氏又是傷心、又是惱怒。「他又不是人犯,不過是欠了錢而已,張魁憑什麼這樣待他?!」
「夫人,跟那種人講理是沒有用的。」李大嘆了口氣。「少爺一直問我,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胡氏掏出手帕抹淚,哽咽怒道︰「回來!他還有臉提這兩個字,他自個兒造的孽!倒要我和香兒替他背黑鍋,替他淌眼抹淚!他可好,關在柴房里還能挑嘴,有沒有想過做娘的在外面替他急白了頭?!」
「夫人,您別著急、別生氣,我們多多少少、加加減減的已湊到了二十萬兩銀,要是能請他們多寬限一些時候,很快就能籌到剩下的錢了。」
「怎麼籌?去哪里籌?看來非到不得已,只有把作坊給賣掉了……」
「夫人?!」李大听了也驚訝萬分,玉石作坊是祖傳的事業,要是真的賣掉,那阮家不也就名存實亡了嗎?
只見胡氏頹然地生回太師椅內,長長地嘆了口氣。
「就他一個兒子,盼著他成材、盼著他光宗耀祖,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敗光了先人的基業!」
第六章
吉日已訂,阮家陷入久違的熱鬧中。
阮飛香小小的繡樓里,成日就見媒人婆、裁縫師和下人們川流不息的來去張羅,其他地方更不用說了,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直到出嫁的前一夜,才萬事底定的平靜下來。
一眉彎彎的月牙高高地掛在黑高的天空里,看來那麼孤冷高遠,靜列地照指繡樓,阮飛香怔怔痴望,繡樓里非常安靜,只有春雨的腳步聲和她的自言自語,細小輕微地在室內回蕩著。
「喜帕、喜服……鳳冠、霞帔……」春雨捧著一疊東西進來,放在桌子上,口里還不住地喃喃自語。
「繡鞋、玉環、頭釵、瓔珞鏈子……」她忙碌的清點著有沒有漏掉什麼東西。「胭脂、水粉、薔薇硝、玫瑰露……」
「春雨。」阮飛香在里頭喚著她。
「唉,就來。」春雨連忙應了一聲,卻還在找東翻西的。「苻苓霜……苻苓霜呢?」
「別找了。」阮飛香出現在她身後,溫言道。「快來幫我換衣服吧。」
春雨聞言道︰「那都是小姐平日要用的東西,不早些清點整理好帶過去怎麼成?」
「無所謂了……」阮飛香輕嘆一句。
「什麼?」
「沒……」阮飛香避重就輕地答。「孫大人家要什麼沒有!你這樣小器巴巴的什麼都帶過去,倒像他們會虐待我似的。」她故作微笑,雙眼卻有藏不住的淒然。
說是這麼說,真正的情況只有她明白。那孫亦恫是誰?她有必要為他美麗嗎?花般容貌為誰好?玉容寂寞淚欄桿罷了啊!
此生無緣,她何須再有想望?
奇怪的是,一旦有了這樣的念頭,她的心,居然就平靜了。
元宵夜就已了卻她的心願,只要他過得好,余願已足。只要別再有什麼不該有的奢求,她發覺自己是可以很平靜的,如同沒有發生過這一切……
包何況,佟曉生自始至終,從來也沒給過她什麼承諾,不是嗎?
嫁……就嫁吧!
盡避她有預感,下半輩子也許再也無法綻出真心的微笑,也許無法愛上她的丈夫,可是……還是嫁吧!
否則……母親會哭的……
她向來不是感情激烈的人,即使忘不了佟曉生,也無法使她鼓起勇氣向母親革命。她溫順如水,卻也柔軟如水,裝進了什麼容器就成什麼樣子,佟曉生或許只是她心中一個小小的波濤,過去了、平撫了就不會再有痕跡……她喃喃自語著告訴自己,像在催眠自己似的……
「小姐。」春雨的聲音喚回了她的心神。「再怎麼說,小姐初嫁進夫家,一定會客氣,就算人家問咱們缺什麼,咱們也總不好真說吧?所以啊!這些咱們家里用慣的東西,雖然不是多好、多值錢,但怎麼也得帶上一些,才不會到時斷炊啊!」
阮飛香看著她忙碌的模樣,淡淡一笑。「算了,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反正……反正她已經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