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真的沒騙我。」拿起她餐盤中的薯條,芮玫毫不客氣的吃起來。
甄姝姣給她一個眼神,充分的表示自己本來就不是個說謊的人,只是他們都不肯相信罷了。
一旁,瑞克不是滋味的咳了兩聲,「我覺得他不是很好,至少,沒有我好。」
「東西方的觀念本來就不同,在我心里,他是最好的。」啜飲杯中義式焦糖咖啡,甄姝姣淡淡的微笑。
這樣的話是永遠都不可能讓齊之浩知道的,那會讓他很是得意的像個傻瓜笑上好幾日。
「誰說東西方的觀念就一定不同,在我看來你男朋友很優秀,只不過你怎能這麼放心的跑來這讀書?」芮玫一眼就能瞧出瑞克酸葡萄的心態,但她沒明白的刺破,因為眼前好友的事才是她最關心的話題。
「還是那句話,只要彼此都有認知,這就是最好的承諾。」
「真不知該說你樂觀還是該罵你笨!」芮玫搖頭咕噥,瞥見瑞克的臉色不由得笑道︰「你還是死心吧!看她的樣子是不可能被你心中打的主意改變的。」
他矢口否認︰「我打什麼主意你又知道?」
「不承認也沒用。」回頭看著甄妹姣,芮玫的手比劃著。「上次你說那什麼私心的……」
她笑著用中文說著,「司馬昭之心。」對于東方文化很有興趣的芮玫經常要她教一些中文形容詞,當她听見這句話的典故時,直嚷著妙透了。
「對、對、對,就是這句話,你就是這種人。」芮玫點頭如搗蒜。
瑞克雖是听不懂中文也不知其意,但由她們臉上的笑容看來也知不是什麼稱贊的話,徑自坐在位子上干瞪眼。
有芮玫的陪伴時間倒也容易打發,回到自己租的公寓中,空氣中似乎還有他的氣味,她迅速的沖了個澡便迫不及待的躲進被窩中。枕頭上、被單上都留有他的氣息。
這是當然的,畢竟他們同床共枕了幾日,會染上他的氣味再自然不過。除了相擁入眠,他們在這張床上沒做出逾矩的事,曾有一次差點擦槍走火,但,緊要關頭他便停了下來。
當時,她躲在他懷中小小聲的問他為什麼沒繼續。
他則苦笑著回答,若是嘗了—次她的味道,只怕他會食髓知味,最後不是他留在這陪她念完書,就是她得同他回台灣,為此,他還是讓自己的安分點。
對他的體貼她固然感動,卻還是不忘惡整他,她故意嬌媚的說︰「這樣豈不很委屈你?」
拿她沒辦法,他半生氣的吻她淘氣的紅唇,故作惱怒的威脅︰若是再敢挑逗他,一切後果自行負責!
最後,他只是靜靜的擁著她,直到他的慢慢平復下來。
回想這些甜蜜,困意逐漸模糊了思緒。
她沉沉的睡了去,直到清晨八點電話鈴聲將她自夢中吵醒,她才勉強睜開惺忪的眼楮,順手拿起床頭的電話,「喂……」
電話中,林芷瑩的聲音甚是憂心,「姝姣嗎?我是媽媽,之浩出事了,你快回來!」
「出了什麼事?」她幾乎是立刻清醒的問。難道在機場時的不安會是自己早已有所預感?
「是車禍。從機場跋回來的途中出了意外,人還在急診室搶救,我和太太正要趕過去,你快回來……」
接下來母親還說了什麼,她已听不見,心中想的是︰齊之浩,你不能有事,等我回來,等我……
自羅馬飛往台灣需要十六小時的飛行時數,途中,各種可能閃過她的腦海,縱使疲憊也不得入眠。
出了中正機場甄姝姣直奔醫院,心中掛念的是他的手術進行得如何?人又是否清醒了?會有後遺癥嗎?太多的問題想問,卻只有到了醫院才能知曉。
終于到了醫院,她在醫護站問到他的病房號碼。
病房內,何素雲與林芷瑩在他身邊守候著,她上前打了聲招呼,走到病床邊極盡輕柔的伸手滑過他蒼白的臉。
「我回來了,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回來嗎?現在我站在你的面前,只要你張開眼就能見到我……快睜開你的眼楮啊……」
一旁的何素雲聞言雖是忍不住心酸,還是握起她的手安慰︰「沒事的,他會醒來的,因為他知道有你在等他,為了不讓你傷心,他一定會醒過來。」
點著頭,她無法開口,她知道只要一開口,淚水便會無法克制的涌出,而她不能讓淚水增添她的倦意,她必須撐著,直到他醒來告訴他,自己是多麼愛他,如果他開口再說一次,她能放棄未完成的學業,不再死腦筋的想著他們之間的差距,只要他醒來……
林芷瑩見女兒硬撐著,心里自然不好受,同樣的事情她也遇過,丈夫過世時她也是在外人面前佯裝堅強,沒想到如今卻在女兒身上見到從前的自己,怎教人不心疼呢?
「姝姣,你陪太太先回去休息,晚點再過來,這里還有我可以照顧。」
目光始終不曾離開他的臉,她一臉堅定,「我要在這等他醒來。」
「沒那麼快,醫生說他沒那麼快醒來。」事實上,他的頭部受了很大的撞擊,能否醒來連醫生都沒十足的把握,但這樣的話要她如何說出口?「老爺的心髒不好,人又在國外,暫時還不敢讓他知道。你還是听媽的話,先陪太太回去,免得太太一個人容易胡思亂想,晚點,你要過來再過來媽不會反對。」
望著母親眼中對自己的憐惜,甄姝姣無法推拒母親的話,只好順著她的意思先回到齊家。
甄姝姣從沒想過回家的心情竟是如此沉重。
陪著齊母回房休息後,她來到齊之浩的房間。
如同她印象中的擺設,一切看來都是這樣的熟悉,她沿著床的邊緣走著,不知不覺來到更衣間。
打開門的瞬間,她愣住了。
一、二、三……共有二十一只泰迪熊。
驀然間,腦海中浮現他曾說過的話,小男孩的思考邏輯與大人不一樣,捉弄是他們喜歡的表現
她走到最為醒目的那只泰迪熊前,在它脖子上系著的寶藍色緞帶上有一個信封,信封上是他的字跡,黑色的鋼筆字寫著︰一只熊代表著一聲,我愛你——
伸出顫抖不已的手,她打開信封,看著里面的信。
我不是詩人
不會說浪漫的詩句
我不是歌手
不會唱動人的歌曲
我更不是位舞者
也無法舞出愛你的旋律
我只是個平凡的男人
只會用我平凡的心來愛你
如果
你要這個平凡的男人
我會說
談不上天荒論不及地老
愛你的心像呼吸是生命的延續
能有幾分會有多深
你都知道了嗎
倘若你都懂
那麼……Willyoumarryme?
探手伸進信封中,她模到那只求婚的戒指,它順著她的指尖不經意的滑落。
蹲,她拾起緊握在手中,原先抑制住的淚水此刻猶如潰堤般落了下來。
原來,他真是愛了這麼久,也追了這麼久,只是,她從沒發現……
齊之浩昏迷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始終不見起色,在旁人眼中,他宛若掉進無止境的睡眠中,不知還要睡上多久?
甄姝姣每天總會在醫院待上好長一段時間,只為陪在他身邊。
起初,她真的有過放棄學業的念頭,因為她將他發生意外的責任追究到她堅持念書上,然而在芮玫打來的一通電話中把她給罵醒了。
世界不會因為一個人而停止轉動,而當一個人自我放棄時,他的世界也不再有運作的一天。
齊之浩的昏迷或許讓他暫時與世界失去了呼應的機會,但是她卻能為他持續運作,因為他最想看的,是取得學位的她再無借口的回到他身邊;這樣的信念相信是昏迷的他也持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