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中,他擁著她慢舞,像是希望悠揚的樂聲永不停歇,這樣,她便能在他懷中不能離去。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是沒有自信的男人。」聆听著他沉穩的心跳,她仿佛能感覺到他的煩悶與不安。
「听說意大利的男人也很浪漫。」他試著讓自己的話听來很平淡,卻還是沒能成功,這話令他自己都覺得語帶酸意。
她笑了笑,「學工業的人不興浪漫那一套。」
念書時,有位教授說過,學工業的人適合理性,而感性的是屬于視覺傳達的工作者。那時她帶著質疑,現在看來似乎有那麼點道理。
有了她這句話,他或許不該再有要求,但試一試也無妨。
突地,他得寸進尺的問︰「有沒有比這更能讓我放心的保證?」
悶不做聲,她仍舊用眼神示意著那句話︰你該明白的。
他故作哀怨的嘆了口氣,「對我你是不是也這樣放心?」
「我從沒說過要你等我之類的話。三年,不長不短,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好好的把握,薛筱莉就是個不錯的人選。」
沒辦法,誰讓她總是遇見他們倆走在一塊,盡避他解釋不下數回,她還是喜歡說出來消遣他一番。
他臉色陡變,忽地靠近咬了她的唇,「別想這樣打發我!三年後,我一定會把你自意大利綁回來,押進禮堂。」
「小時候你也是這樣欺負我。」理由雖不一樣,但,還是讓她聯想到他從前惡劣的行為。
「你真以為那是在欺負你?」眯起眼,齊之浩語意深長。
甄姝姣斜睨他,「難道不是?」
「小男孩都有種奇怪的思考邏輯,他們將捉弄當成喜歡的表現。」眨了眨眼,他等著看她的反應,「這樣說你能明白?」
他這是在對她說,從小時候到現在他已經喜歡她十八個年頭了!
不可能,她不以為會有這種童話故事的情節出現在生活中,徑自將他的話當做是為從前惡劣行為的月兌罪之詞,她只是一笑置之。
會的,他會讓她明白的,總有一天,但卻不是現在……齊之浩在心中暗暗的想著。
重拾學生生涯的日子是充實又忙碌的。
起初,她以為自己會撐不下去而放棄,但經過幾個月的適應期,她發現自己很享受這樣的生活。
設計聞名的意大利是設計者的向往國度,設計創意、制造、技術與服裝在此地都能稱得上是引領流行的先趨,其中又以米蘭這全球獨一無二的設計體系為中心,主導著意大利的工業發展與經濟脈動,與巴黎、紐約齊名為流行之都,大多意大利的精品名牌也都源自于此。
位于米蘭的多摩司設計學院是當地歷史悠久的學府,除了工業設計外,另設有服裝、視覺、室內設計等系,稱得上是一所理論與實務並重的設計學校。
為了有效的分配時間,白天除了上學外,她替自己找了份兼職,晚上則是窩在租來的小房間內打打報告,以及和遠方的親友通通電子信件。
當然,她與齊之浩的聯絡絕對不僅止于電子信件,有時,他會打長途電話同她聊天,但她卻不是很喜歡他打電話。
意大利的時間會因夏冬兩季而比台灣慢了六至七小時,每回為了配合她的作息時間,他都得熬夜趁著凌晨時分打電話來,捺不住的相思會讓人忽略時間的流逝,最後,誰都不願先行掛上電話。
通完電話的隔天她會爬不起來,而她知道,海的那一邊,有個人比她更難受,因為一個企業的經營者是沒有賴床的特權。
意大利男人的浪慢與熱情並不亞于法國男人,她這樣的東方女圭女圭也就更加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從不以為自己有沉魚落雁或是閉月羞花的容貌,她自然對那些男人夸張的贊美有著免疫力。
同學中也不乏有追求者,她總是事先聲明自己已有男朋友,而那些追求者似乎不把她的話當真,最後,她也只能盡量的與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讓他們有過度的遐想。
面對她的不以為意,齊之浩可就沒那麼瀟灑了。
中國人有句話︰烈女怕纏郎。
他很清楚老外的心態,抑或說是男人的心態。
凡是得不到的,他們就愈想去征服,這是一種挑戰,一種能夠滿足男人自大心態的自我挑戰,雖然他對她有絕對的信心,但對于那些追求她的男人卻有百分之百的擔心。
很快的,這樣的日子已過了兩年,剩下的這一年,她的功課更是吃緊,原先白天的工作她只好宣告放棄。
又是熬夜趕報告的夜晚,將手邊的作業忙完,她想起遠方的他,于是開啟電子信箱,敲著鍵盤。
寫信前,先說聲抱歉
我知道自己很久沒寫信給你
但最近真的很忙,有個成果展,還得為畢業論文做準備
所以,你知道的……
即將邁入秋天的米蘭略帶寒意
每回裹著棉被在夜里趕報告打冷顫之際
惟一的念頭是沖進你的懷抱,管他什麼教授、報告的,通通都不要
只想大聲喊︰我只要你!
或許,你正在電腦前偷笑
但是,別高興得大早
我只是隨便說說的,一覺起來,懦弱的念頭會連瞌睡蟲一並掃走
呵欠連連,我想,我是真的得去睡了
雖然還有許多話要說,但,不急,因為這會讓你期待我
真的想……
游標點選傳送,她看著綠色的格子慢慢向前推進,直到畫面上顯示傳送完畢,她才依依不舍的離開電腦桌前,回到床上。
黃格子的床套是她喜愛的溫暖色系,但在今夜看來卻還是冰冷了些……
這個小女人在想家了,真的想。
坐在屏幕前看完她從沒有主旨的來信,這是他惟一的結論。
若說,以往每回接到她的信總有馬上到她身邊的沖動,那麼,這回他巴不得自己已在她身邊,而不是對著電腦的屏幕。
從她的署名便能感受到她內心的脆弱,盡避在她的信中說了是一時的情緒,但她最後的署名卻騙不了他的眼楮。
她總是愛用不同的名字或是話語當做自己的署名,從早先離家的不適應「流浪者之歌」或是趕作業時的「一個頭兩個大」,無不表露她當時的心情。
真的想……
這樣一句未完成的句子有著太多的含義,是在想家也是想他,只是倔強慣了的她不肯輕易的表達出來,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了解她,恐怕會在猜測著她的心思時感到痛苦萬分。
情人間的相處不該靠著猜測了解彼此,但這卻成了他們之間的一種默契,也是種樂趣。
按下內線,他毫不遲疑的道︰「陳秘書,將下星期原訂的行程往前挪,盡量安排在這星期內完成,最近的企劃案一會兒送到我的辦公室,還有,幫我訂一張去意大利的機票,下星期一的。」
「是的。」掛上電話,秘書忍不住的笑出聲。
鮑司的人都知道新任總裁的女友在意大利念書,會將所有工作往前挪動,怕是捺不住相思蟲作祟,想去會情人。
只是將工作量都擠在這星期,想必他這幾天恐怕是不會輕松。
辦公室中,齊之浩嘆息著。
自她離開後,他們已有多久沒見過面?
近三年,將近三年的時間,期間,遇上寒、暑假她仍是留在意大利,不準他去探望,為的是怕脆弱的心會忍不住隨他回來,這些他都懂,因此也都照著她的意思。
從前的他將她吃得死死的,現在則換成他服帖的陷在她愛情的網中。
然而,這次不一樣,倌中的言語在他看來是種求救的信息,他必須去見她,見她倔強的小女人。
不透露任何的風聲,他將悄悄的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