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他?真是她欠了他嗎?若真要追究起來,是他負了她吧!
只是,感情又真有誰欠誰嗎?怪也只能怪她誤陷下去,是她一步步讓自己走上這條路,是她給了他踐踏自己情感的機會……
「我……我需要時間考慮。」她雖然極不願這麼說,卻還是說出了口。
他該得意的,畢竟他此次來的目的已達成一半。但他卻無半點喜悅,心中反倒有股怒意,她重視那男人與她的孩子,這有可能是母性本能愛護孩子的因素使然,也有可能是她……還忘不了那拋棄她的男人。
「一天,你只有一天的時間!」說完,他便帶著惱怒揚長而去。
隨著砰然作響的關門聲,駱雨秋終于撐不住的滑坐于地面,像是朵失去生氣凋殘的花朵。
往事如同浪潮般,一波波地重回她的腦海……
廚房內油煙充斥,抽油煙機不斷發出轟隆隆的聲響,效用卻不彰,刺鼻的辛辣味令人掩鼻不是,欲離開也不行;牆角邊待洗的鍋碗瓢盆更是堆積如山,沖洗的速度似乎怎麼也趕不上堆進來的速度。
駱雨秋蹲在牆角邊,忙著將一籮筐的新鮮蔬菜倒出來清洗,黏膩的汗水早已弄濕了衣衫,她隨手拭去額際流下的汗滴,利落地把洗淨的菜葉挪給一旁的歐巴桑,隨即又走向牆角去清洗那堆積如山的碗筷,她倒入適量的洗碗精攪動著。
「阿秋啊!你又給他不戴鎖套,皺樣很雙鎖的吶!」一旁歐巴桑操著生硬的台灣國語習慣性的提醒著。
「這樣洗比較快也比較方便啊!」駱雨秋笑笑的回答。
歐巴桑嘆了口氣,又說道︰「你喔!每醋都不听偶的話,你要朱道,你倫的鎖很重要的吶,一雙細女敕的鎖將來才可以嫁好旌。」
「阿姨,你又在‘騙笑’,那天生有富貴手的女人,不就嫁不出去啦!」站在砧板前的小弟忍不住地吐歐巴桑的槽。「猴死囝仔,每次偶說話你都丑後腿,看你以後娶啥米某。」歐巴桑橫那小弟一眼,繼而又回頭看向駱雨秋。「阿秋,查某人……」
「拜托!又要開始碎碎念。」小弟眼球一翻,朝一旁的駱雨秋使了個眼色。「老板娘剛才說外面人手不夠,要雨秋姐出去幫忙啦!」
駱雨秋質疑的打量,接到小弟擠眉弄眼的表情,點點頭。「阿姨,我先出去幫忙上會兒再回來听你說。」說完,她將塑膠圍裙解下,急忙的走去外面。
走出廚房,她發現小弟的話還誤打誤撞的說對了。黑壓壓的一片人潮將整間大排檔擠得水泄不通,點菜聲更是此起彼落的不絕于耳,此等人滿為患的景觀出現在凌晨時分,實在令人佩服台北人的生活作息。
台北的夜生活是聞名的,它宛若台灣的不夜城,似乎愈夜愈能顯出它的美麗,當然,這其中也隱藏著危險,台北的治安問題一直是政府極為關注的。
盡避如此,夜晚仍是誘人的,不然,也不會有如此多的店選擇在夜晚營業,它的營業額通常讓商家滿意的笑得闔不攏嘴。
算算日子,駱雨秋在這家大排檔工作已有五年了,對于這種成天與油煙為伍的生活,雖不能說是完全的習慣適應,但也還挨得下去,唯一讓她無法接受的,大概就是得應付各式不同的人。
通常出入這種大排檔的人,約莫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看見年輕的小姐總喜歡開開玩笑、吃點豆腐,好像一定要這麼做,他們才吃得開心、滿意。
駱雨秋面對此類的事件更是次數頻繁,有時老板見著過火的舉動,也會出面替她打發那一票豬哥,但這事老頻頻上演,最後老板娘干脆調她去廚房幫忙,才讓駱雨秋免于那群蒼蠅的垂涎。
看著今夜過多的人潮,她至櫃台拿紙、筆後,快步走向大門邊那群剛進來的人。
「先生,請問要點什麼?」手執藍筆,她露出抹職業性的笑容,低頭準備填寫菜單。
「听說你們這的招牌菜聞名整條饒河街……」男子猛地打住接下來的話,眼楮瞪得猶如銅鈴。「你怎麼會在這?」自那日在校園的小插曲後,邵仲樞已有兩天沒見到她了。此刻的她,穿著一件像是一百元就能買三件的廉價T恤,淡藍色的牛仔褲顯出已洗到不能再褪色,直亮如瀑的長發隨意用發帶系住,如凝脂的臉龐掛著些許的汗珠。
就整體說來,她看起來很糟糕,是他所看過最糟糕的女子,可不知怎麼地,這麼糟糕的女子在他眼中卻異常具有吸引力,長久以來,他想要的就是眼前這一身油污又不假修飾的女人。
老天!他居然會有這荒謬、可笑的想法,他要不是瘋了就是病了!邵仲樞暗自嘲笑自己,一抹笑不經意的浮上眉宇間。
駱雨秋面無表情的睇著他,沒有一絲開口回答問題的意願。
這算是冤家路窄?還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附近一帶的小吃攤、大排檔何其之多,他偏偏挑上這間,真是見鬼的要命!
見她半晌不說話,他問了,她該不會是忘了他吧?「你不記得我了?」他皺皺眉。「是真的不記得,還是選擇性的失憶癥?」
「先生,請問你要點什麼?」略過他的問題,駱雨秋再一次的問道。對于這人有理說不清、自說自話的本事,她可沒興致再領教一次。
「你這人真奇怪,我跟你說城門樓,你跟我說火車頭。」他不甚滿意的咕噥道。
「先生……」
「別老是先生、先生的,我是比我妹先生出來,但並不表示我的名字就叫先生。」
「很抱歉,如果你不打算在這用餐,勞煩你尊駕讓讓,別礙在這里佔位子。」板起面孔,她不悅的下逐客令。
「好吧!」邵仲樞攤攤手,像是放棄了。「我點菜,不過你能不能收起這張晚娘面孔,你這尊容我怕待會會消化不良。」他耍著嘴皮子,故意激怒她道。
駱雨秋像是明白的點點頭,旋即轉過身走開。
見狀,他急忙起身拉住她,「嘿,你不會這麼開不起玩笑吧!這樣就不高興,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
「既然我會讓你消化不良,我這就去替你找個‘秀色可餐’的服務生來。你喜歡哪一型的,溫柔婉約、楚楚動人?還是熱情奔放、艷麗火辣?」掙月兌他的手,她怒目相視。
被她這麼一問,邵仲樞當下愣了會兒,瞧她說得好像這是大酒店,她搖身一變成了個媽媽桑,而自己像是尋花問柳的恩客。
「怎麼?這不是吃飯的地方嗎?」他饒富興味的看著她,嘴角噙著笑意。
她冷嗤,「你也知道這是吃飯的地方嗎?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咧!」
「就照著你的意思替我們介紹一些菜色吧!」他貼近她的耳畔,小聲道︰「我喜歡辛辣的食物,尤其像你這種朝天椒。」
駱雨秋假意的笑了笑,「是嗎?不過我喜歡清淡的食物,你這種‘口蜜月復劍’的食材,不對我胃口!」睨他一眼,她轉過身直直走進廚房。
邵仲樞笑著坐回椅子上。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身旁的一干好友全看出了他對她有興趣。
「你該不會是真要追她吧!她看起來不像是能讓你隨便玩玩的女孩。」開口的人是範振邦,他與邵仲樞自高中時代便是好友,對于他更換女友之快速他是知道的,雖然他不太苟同他游戲人間的態度,但他也極少干涉;只是這回不同于以往,剛才的女孩有別于邵仲樞平日的對象,她不該是他的獵物。
「我有分寸。」邵仲樞專在的凝視駱雨秋漸漸遠離的身影,笑意始終噙在嘴邊未曾褪去,眼眸透露深藏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