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樵不是這種人。」她無力地為人樵辯解。
「哼!他不是很快就厭倦我了嗎?你呢?你又能支持多久?」
幼盈看見心喬沉默不語,霎時心里有種反敗為勝的快感。
許久以後,心喬才困難的開口。「我不知道你們有過這麼親密的關系,人樵應該負起責任的,幼盈……你應該親口告訴他。」
「告訴他以後呢?如果他不願意負責,如果他不願意為了我和孩子而放棄你,那麼我不是在自取其辱嗎?」
心喬開始感到暈眩,得靠在桌緣以支撐自己沉重的身體。為什麼?為什麼命運要這樣的作弄她?她神情凝重,有如一尊石像動也不動︰人樵的話語言猶在耳,她心痛的感覺無邊無際的在擴大……
這不完美的愛情,她虧︰願不要。她沒有辦法看著人樵,卻不去想到被棄之如敝屣的幼盈,何況他們還共同擁有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啊——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幼盈痛快地看著心喬在掙扎,她痛苦不已的表情,仿佛能夠讓自己的傷口愈合,雖然結痂的表面非常丑陋,怛總比全然暴露出傷痕的好。心喬使她的愛情徹底失敗,她也不容許心喬好過,她要讓心喬嘗盡她所受的痛楚。
「小喬,我愛人樵,我全心全意的愛他,我用我的生命和靈魂在愛他,這件事情我要自己處理,我不想利用孩子作為要脅他的籌碼。以後——不管他的心是不是還在我身邊,我都會等他回頭。你可以嗎?你能像我這樣的愛他嗎?」
我可以!我有!我可以屈服在他的腳邊成為他的俘虜,我也有一顆熾熱的心,可以成全他的一切,我有!心喬的內心在吶喊著,然而看著幼盈卻說不出口。
「小喬,你陪我去把孩子拿掉,我要你發誓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父母,更包括人樵,你听到了嗎?這關系我個人和我父母的名譽,我不想讓他們失望,你知道嗎?」幼盈厲聲地對心喬說。
心喬被她逼到了角落,無處容身。這一切實在太突然了!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明天下午一點半,我在家里等你。小喬,雖然你背叛了我,我還是只能夠找你幫忙,我沒有人可以幫我了,這件事情過了之後?我們就各走各路,各不相干!」幼盈說完冷漠的轉過頭,不再言語。
心喬拖著沉重的身體離開廚房,她走上樓梯抬頭仰望三樓的房間,里頭靜悄悄的听不到一點聲響。人樵不在一一她可以感受到人樵不在她的身邊,她沒有人可以傾訴,她不能問他求得證實,她沒有任何資格質問他所犯的錯誤。
因為這一切誰都沒有錯—一錯只錯在他們不應該再重逢。
她走進他的房間,將房間的燈光打開,里面只有簡單的家具擺設。她第一眼就見到桌上有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看得出是個年代久遠的破鞋盒,她慢慢走近,好奇地打開盒蓋——-
原來里面是一架薄木板拼組起來的小飛機,機翼已經有點破損,上面紅色的膠漆也早就褪色,可是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她送他的第一份禮物。
原來這就是人樵在車站時所說的驚喜。
沒有想到他保留至今,她雙手顫抖地拿起那架輕盈的小飛機,怕她的心承受不住那一份輕。
盒底還有一張小紙條,心喬拿起來,張大漸漸模糊的雙眼,逐字逐句的在心里念出來……
小喬︰
我一直保留你送我的這一架小飛機,
很多次的搬家,我不斷的在流失我的童年,我的純真,我的快樂。
可是只有這一架小飛機可以時時的提醒我,
我曾經擁有過哪一些我以為失去的東西,
它時常帶我蕩入有你的雲霧里漫天飛舞。
所以,不管我離家的行李多麼的繁重,
我還是會空出一只乎來懷抱著它走,
好像只有這樣——
我才能夠永遠擁有那一份珍貴甜美的夢境。
現在我要把它送給你,
因為我找到了你,
你會是我唯一需要的行李,
所以我沒有空的手再抱著它走,
這一架飛機,就留給你負責保管了。
人樵
「喔——人樵……人樵……為什麼命運要這樣的捉弄人?」她不禁失聲痛哭。
她想要張開渴望的雙臂緊緊擁抱他的愛情,可是遮蓋在他們兩人之間的陰影卻讓他們的雙手都落空了。
★★★
心喬整整失眠了一夜。
早上她勉強打起精神到公司上班,強忍住傷心難過的情緒,對著客戶和同事楊起蒙上陰影的微笑。可是,當她連續出了幾次紕漏後,心喬再也無法戴著那一張故作堅強的面具。上司無情地責備她,大家為了推諉責任?那比紙還薄的信賴和友情瞬間就被摧毀殆盡,她委屈的擔下所有錯誤。
她現在終于能夠體會和有勁分手的那一天,她看到的那幾句廣告詞——「生活其實可以很容易,只要有成打的面具,和冷感的自尊。」
其實她還可以再加上一句,那就是「生活其實可以很容易,只要有十足的勇氣,走出這個冷漠的都市叢林」。
她檢視著手機的留言,人樵不斷的想和她聯絡,可是她沒有勇氣打回去,她不知道再見面有什麼用,愛情的火焰已經熄滅了,她只能躲在暗處偷偷飲泣哀悼。
中午的時候,她靜靜地收拾桌上的文件,她向老板請了半天假,要陪幼盈到醫院。
心喬的老板走到她桌前,將一大疊文件重重放在她桌上。
「袁心喬!這個平面廣告一定要重復審查,一個小細節都不能出錯,否則客戶會要求賠償,你也要共同負擔所有的損失。看你年紀還輕,很多事情還要好好的學,不可掉以輕心,我不能忍受這種粗心大意的過錯,知道嗎?」
「對不起,下一次我會小心的。」心喬低著頭不敢看老板逼視的眼楮,心里真希望有勇氣可以反駁,大聲抗議為自己辯解,能遞上辭呈不再低聲下氣。
「好了,如果沒有事的話你就可以走了,你不是請了半天的假嗎?」老板睨著她身後牆上的掛鐘,已經超過十二點半了。
「嗯……好,再見。」
心喬在老板的注視下倉惶的離開。
一點半,心喬準時回到別墅,幼盈已經坐在客廳里等待了。
瞥了心喬一眼,幼盈懶懶地站起身,提起隨身的皮包。「走吧!還等什麼?」
心喬看著幼盈走到玄關,她縴細的背影一點都看不出有懷孕的跡象,她們就要去執行終結生命的死刑,幼盈臉上卻冷漠毫無表情。
心喬趕到幼盈身後,拉住她開門的手。
她們彼此凝重的注視著對方。
「幼盈,不要!不要去——」心喬的聲音帶著懇求。
「你在說什麼?我和醫生都已經約好了廠幼盈擰著眉不快的說。
「我說……不要去!不要把小孩拿掉,那是人樵的,他知道的話,絕對不會讓你這樣做的!」
「人樵愛的是你,我不想用這種方式來贏你。」幼盈冷冷地說。
「不!這不是輸贏的問題,這是一個孩子,—個生命。我不和你爭了!我不會和人樵在一起了!求求你——幼盈,你再考慮—下好嗎?」
「你是說真的?」幼盈抿著嘴等待心喬的承諾。
心喬正想要說什麼,客廳里的電話倏地響起,打散了沉重的空氣。
她轉身跑回客廳接起電話——
「喂——」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
「姐!是你嗎?」
「心蘭,有事嗎?」心喬听出是妹妹心蘭的聲音。
「我打了好多通電話要找你,你的手機為什麼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