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听完,一個箭步地沖上前跪在床沿,仰著頭對白洛可說︰「我從來沒有想要傷害過你,如果你覺得我虧欠你,那麼——」
「那麼要如何?」白洛可陰沉地問。
莫莉靜默無語,白洛可就快失去耐性。
「那麼我什麼都可以給你。」莫莉說。
她站起身,抖著手,開始一顆一顆地解開襯衫上的鈕扣。
她終于月兌下了襯衫。
她繼續和腰上的裙鉤掙扎,釣上的細線牽扯著,怎麼都拉不開——
白洛可緊閉著眼,再睜開眼,深邃的眼神緊盯著莫莉笨拙的動作,有點茫然、不能確定的懷疑,深怕再閉了眼,一切馬上要消失。
等他看清楚莫莉的舉動,酒也醒了三分。酒精的力量慢慢地消退,取而代之的卻是不可收拾的。但他寧願自己還是醉的,醉得沒有理智,只有,這樣一切都不會太困難……
莫莉無法集中精神跟裙鉤奮戰,白洛可伸出修長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他的手像是有魔法一樣,輕輕地一拂,她的短裙瞬間跌落在地。
莫莉驚奇地看著他,馬上又想,他不愧是經驗老道的情場老手。
他注視著她縴細的腰肢,一如他印象中的莫莉一樣,純潔得像朵小茉莉花。他真想用手緊緊地擁抱她的身體,一點都不遺漏地吻遍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可是瞬間他腦海里閃過了一幕景象,就是她和凱平睡過的雜亂的床被。
她是個有著高貴純潔翅膀、卻來自地獄的魔女,而魔女正適合他這種身經百戰的男人……白洛可嘲弄地心想。
他撇了撇嘴角,一個小小的裙鉤就找回了他從前的自信,他的心又回到了起點。他熟悉地展現了迷人邪魅的微笑,「裙鉤那玩意兒就像愛情一樣,你越是掙扎,越是拉扯不開。」
「是啊——我到現在才懂!」莫莉跨出了落地的裙子。
她幾乎是赤果果地面對著他,這樣的景象,如果要逼他馬上轉身離開,不如一槍射死他算了!
白洛可無法再直視她的身體,他粗暴地將她抓近自己心跳狂亂的胸膛,惡狠狠地像只猛獸似的吻咬那令人垂涎欲滴的肌膚。他一手鉗住了她的頸項,讓她無法掙扎、也無法逃開地更貼近他的雙唇,他的另一手合作無間地,瞬間就解開了後面的扣子。
白洛可的手不停地在莫莉的身上游走,並在她耳邊、胸前不停地低語︰「為什麼?你被打敗了嗎?你的堅持呢?你的執著呢?」
濃重的酒氣撲鼻而來,她幾乎要昏厥在他挑動的里,可是她還是極力地讓自己清醒,當他抬頭看著她的臉時,她才能勉強擠出話來,戴上偽裝的面具來面對她人生的第一道轉折。
她故作鎮定地說︰「洛可,不要再問我為什麼,你自己說過——及時行樂、及時把握瞬間即逝的愛情,它不過是異性相吸時所產生的化學變化,等到所有的元素全部消失後,就什麼都不剩了,而且……恐怕連性都要失去了興趣——所以,你何不好好地享受一番?這都是你應該得的……」她第一次對一個男人付出全部,但嘴里說出來的話,卻不得不如此的言不及義。
白洛可的動作頓時停止了,他被淹沒的理智又悄悄地在欲海里抬頭。
莫莉的話好像一顆顆子彈,近距離地打進了他的太陽穴。他不敢相信,她竟然用他說過的話來回擊他!而她的行為不過是一種獎賞,她不過在離開之前要來償還他的酬勞而已……
猝地,他一把推開莫莉,她重心不穩地退了幾步,雙手掩著赤果的胸膛,滿臉羞紅,一臉不解。
「哼!你真的變了,才和凱平一起成了真正的女人,馬上就變得和從前的我一樣,連我說過的話也一字不漏地學起來了。不過,你知道嗎?我們的角色好像對調了。真好笑!不是嗎?哈哈哈……」她又一次地刺傷了他,可是她永遠也無法體會。
「洛可……」莫莉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又退縮了,她以為這是他想要的,她以為這樣就可以減少離開他的痛苦,想不到卻得了反效果,她不是要來自取其辱的,她不該來的。
白洛可坐在床沿,將頭埋在雙手里,好像在極力抗拒著莫莉的誘惑、抗拒自己。莫莉看不到他的臉,卻听到從他手里傳出來的聲音。
「那一天,我從紐約回來,我竭盡所能地擺月兌了繁忙的事務,甚至放棄幾百萬的訴訟案件,只為了想要回來看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我的腦袋里全都是你。我相信你是我今生惟一要相守的女人,我相信了你,我相信我自己也可以做到和你一樣,對愛情有著憧憬和堅持。但想不到你是這樣回報我的,你選擇了你前任的男友來打擊我,你們還——那一天,你竟然連面對我的勇氣都沒有!現在,你找我上床,到底還有什麼意義?是報酬嗎?是愧疚嗎?是憐憫嗎?還是想要做個比較?不必了!不必了!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了!」他抬起頭,紅著眼,對著莫莉橫眉豎眼地大吼大叫,脖子上的青筋像要爆裂開來。
他畢竟還是沒有說出來,他在第凡內買了一只鑽石戒指,打算向她求婚,這是他僅有的尊嚴,是他還能夠緊守住的底限。
他只能一再重復地說︰「你好傻、你好蠢,你真是天下第一蠢的女人……」最後他的聲音竟帶著哽咽。
莫莉淒然地看著為愛瘋狂、痛苦的他,輕輕地說︰「我真希望再看到從前的你,那個玩世不恭、那個驕傲自以為是的大男人,他還自訂了一套愛情的游戲規則,沒有負擔、沒有痛苦……」
白洛可抬起頭來,他的五官完美得像是雕刻家嘔心瀝血打造的完美塑像,可是他的自信,卻慢慢地在莫莉面前一片一片地剝離掉落——「是你讓我改變的,難道你還不知道?你已經殺了那個白洛可了!」
「對不起……對不起……」莫莉潰堤的熱淚不斷地流下,她轉身慢慢地將衣服一件一件地套上,困難地扣好扣子。
她穿好衣服,在轉身面對白洛可以前,先將臉上的淚痕抹掉,表現出一副堅強的模樣。
「你走吧!逃開我吧!逃得遠遠的,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的時候,離我越遠越好——」白洛可將頭埋在手里,不想看到莫莉的臉。
她沒有說再見,她知道已經沒有再見的可能了。她離開了他,仿佛她仰賴的空氣被抽離了一樣,從今以後,她不過是個沒有生命的軀殼,一步步地向前挪開著步伐。
他像尊千年不動的石雕,定定地坐在床沿,連移動雙腳的力氣也沒有了,他的靈魂好像飛出了身體,一點都無法替自己做主。
求求你莫莉,不要走!白洛可的心狂喊著。
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求過人,但這一次,他幾乎要開口求莫莉留下來,他的心狂喊著她的名字,他的心撞擊著他的胸口,他忍著痛楚,驕傲的蟲在他的腦里啃蝕,威脅他什麼都不要做,否則連他的心也不放過。
當莫莉走出了公寓,大門的聲音像是一扇地獄的閘門,「轟」的一響,將他鎖在地獄里。
他知道莫莉是真的走出了他的世界,他真的失去她了。
他的掌心在出汗,連眼楮里也出汗,空蕩蕩的房間里,還流竄著冷颼颼的空氣,直滲入骨髓,他卻還是止不住眼楮里沁出的汗水——
他的手機響起……
他看也不看地用盡力氣把它甩在地上,瞬間,手機四分五裂地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