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還來不及多想,鄭親王開口說道︰「來人,夾棍預備!」
「慢著!皇叔,大清律里說道,只有在審理強盜人命及情節重大的案件時,證據已明確,還不吐實的才準夾棍問訊。」永瓏貝勒揮手阻止侍衛。
「永瓏,我知道你書讀得多,可是這辦案審問的經驗你還是得多向我學學。‘大清律’是有這一條,可是條注上還有一款,那就是說其應夾人犯,如不得實供,可夾一次。再不實供,許再夾問。」鄭親王對永瓏貝勒獻媚地笑了笑後,又轉身說道,「去!預備了。」
值堂的侍衛立刻拿來了一副夾棍,「當」的一聲摔在品雲面前。
品雲打娘胎出生起就沒有看過這樣的陣仗,她怔怔地失了魂地看著夾棍,全身起了一陣哆嗦。「小泵娘,你可知道這是什麼?看你這樣細皮女敕肉的,這玩意兒如果夾在你的小腿上,輕則一個月都動不了,重則殘廢,你可知道?來——告訴我,這‘黑狼’叫什麼名字?這‘黑狼’長得又是什麼樣子?把你听到的、看到的,一字不漏地都說出來,如何?」鄭親王站起身走到品雲面前,端起她的臉,緊緊掐住她的雙頰,像是在估量貨品般細細地審視。
品雲努力地想掙月兌他,發絲散亂在前額上,卻被鄭親王用手撥了開來,他說道︰「嘖嘖嘖……這小泵娘長得還真不賴!永瓏,你看!咱們在宮里看盡了名媛淑女、大家閨秀,這種小家碧玉你可還沒見過吧?」鄭親王滿臉笑意地回頭看著永瓏。
「是可惜了……」永瓏怔怔地瞧著品雲,不帶一絲感情地回應著。
「唉!你說得沒錯,想到要在這樣白女敕出水的小泵娘身上動用酷刑,真是可惜了……」
鄭親王的話未竟,就被永瓏貝勒推了開來,他低沉冷峻地說道︰「我來!」
侍衛們急忙上前將夾棍套在品雲白蔥蔥的玉腿上,一切就緒後就等永瓏貝勒拉動夾棍邊的絞繩。
「你招還是不招?」永瓏貝勒直視著品雲的雙眼。他的俊目耀然閃亮,灼灼得像是要將品雲徹底地燃燒毀滅。
品雲幽幽地望著他,在他深邃的黑瞳中看見了自己,她心底還牢牢地記得曾在竹屋里對傅顏起過的誓,她絕不會背叛他!
也許是菩薩要試探她的決心,所以才會遣來一個和傅顏如此相似的人來對她動刑,看她是不是對傅顏真心。
「你動手吧!」她挺了挺身子,堅定地看著永瓏貝勒。這情路她雖走得寂寞,但絕不後悔。今天如果要死,死在一個和傅顏相似的人手下,她也甘心了……
永瓏貝勒心一橫,將繩子用力一收,品雲的身子顫抖著,臉色一陣煞白,殷紅的血汩汩地從夾棍里流了出來。
「品雲……你招了吧!你招了吧!」谷天時不忍再看下去,沖上前握住了品雲的手,不停地在一旁苦苦哀求。
永瓏看見這情景,放下夾繩說道︰「這小娘兒倒是挺硬氣,連聶大人的侍衛都看不慣了。陣前將領有這樣的菩薩心腸,如何替咱們大清國賣命沙場?」
「天時,大膽!還不快退下!」聶大人大喝一聲,命谷天時退下,隨後趕緊解釋道,「回貝勒爺,這谷把總是這楊姑娘的同鄉故友,兩人交誼匪淺,難免會有失態,還請貝勒爺寬諒。」
「交誼匪淺?果真如此,那麼聶大人,你的總管侍衛可得要好好地盤查——」鄭親王說道。
「是,小的會的。」聶大人對谷天時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有什麼行動了。
「看來她是不會招的。」永瓏面無表情地甩開衣擺,回座說道。
「那可不!永瓏,你就這麼放棄了,可真不像平日的你。這可是皇上派你辦的案子,如果查不出來,你要如何向你皇阿瑪交代?」鄭親王說道。
只見這器宇軒昂的貝勒爺面露猶豫之色,一語不發。
鄭親王見永瓏怔怔地盯著這女嫌犯不放,咧嘴一笑,心里又開始打起其他主意。
他漫步踱到火鉗筒邊,看著熊熊的炭火燒著,挑了一支通紅的火鉗,而後轉身走到品雲面前,說道︰「永瓏,你看!這紅通通的火鉗要是烙在這小臉蛋上,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咱們何不來試試看……」
「不……不……不要……」品雲心中害怕,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怎麼?小泵娘就是小泵娘,我就不信你有多硬氣!這白女敕女敕的皮膚烙上這熱燙燙的火鉗,說有多殺風景就有多殺風景,小泵娘,你怕嗎?」鄭親王說道。
「你……你殺了我好了,我……我不怕……」她嘴里說不怕,聲音卻忍不住顫抖。
「皇叔,她什麼都不會說的,別白費力氣了。」永瓏冷冷地說著。
「永瓏,這你就不懂了,女孩家是不怕死,可就是怕丑,我可是最清楚的。你看她清秀細致的五官,如果好好打扮起來,可不輸皇宮里的美眷寵妃。今兒個她如果能受得了這些酷刑,明天我就派人把她送來我府里,我會私底下用我的法子,再好好地盤問盤問,相信她連祖宗八代都會給我交代得一清二楚。來……說了吧!說了就能少這皮肉之苦了。」
火鉗一寸寸地逼近品雲,她額頭上的青絲已被燙得卷曲起來,一股熱氣襲來,她害怕得再也睜不開眼,登時昏厥了過去。
「來人!潑水!」鄭親王見她昏了,心中一股失望,遂大叫來人。
待兩旁的侍衛拿了桶水正要往楊品雲的身上潑時,永瓏霍然站起身,額頭上的青筋浮起,眼楮像是要冒出火花,他再也忍受不住了︰「好了,皇叔!這算什麼?咱們堂堂的大清國,不必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動用酷刑吧?難道少了她,總兵府、刑部、六科十五道的督察院全都辦不了事了嗎?」
「這……永瓏,難道你忘了,皇上——」鄭親王一直覺得今天六皇子的言行多有蹊蹺,他不過想再試探試探,想不到他的反應竟如此激烈,這到底是為什麼?
「別拿皇阿瑪來壓我,這案子既然是我辦的,就由我做主,我自有分寸。今天就到此為止。」永瓏噴火的神情壓得鄭親王說不出話來。
餅了半晌,鄭親王說道︰「好吧!來人!明天一早將她押進宮里,我會親自審問。今天我也累了,永瓏,咱們回宮去吧!」
永瓏不等鄭親王說完,站起身揮了揮衣袖,伺候的貼身侍衛急忙向前引路,聶大人也疾步向前作揖行禮,恭送永瓏貝勒和鄭親王離開總兵府。
鄭親王雖然意猶未盡,但心里頭的算盤還是打了又打、撥了又撥。這永瓏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哪一天黃袍加身坐上龍廷也說不定,如果現在得罪了他,將來可真會和自己過不去,現在他又何苦為了這一介微不足道的女流得罪了永瓏?反正明兒個在宮里審問,到時他要如何處置這姑娘,就是皇帝老子也插不了手的。鄭親王在心底斟酌了一會兒,只有承認這次算是永瓏贏了這一回。
第5章(1)
品雲被人架回牢房,谷天時不顧一切地快步跟在獄卒身後。
他帶來了療傷藥,親自替品雲裹傷。看見她白女敕肌膚下怵目驚心的青紫和斑斑血痕,谷天時再也忍受不住了,一邊拭藥一邊拭淚,恨不得能替她受這刑。
「幸好貝勒爺的手勁不重,只傷到皮肉,否則你這雙腿就要廢了——」谷天時心痛地說道。
「男兒有淚不輕彈,天時哥,你哭得像個女人似的。」品雲神志略微清醒了之後,雙目微睜,看見谷天時動作輕柔地為她上藥裹傷,頰邊還閃著淚光,不禁含著笑意對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