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官宋彌尷尬又慌亂地拿起菜單,隨意點了餐。
待服務生離去後,她的目光又回到四周,這里實在是太吸引她了,雖不華麗,卻多了一份溫馨,她想能將這里裝潢成這樣的人必定了不起。
「怎麼?你好像很喜歡這里?」雷祈發現她對這間餐廳似乎很有好感。
「嗯!」官宋彌毫無保留地猛點頭。她真的好喜歡這里呀!以後她一定會常常來的。「我覺得這里好溫馨喔!雖然算不上華麗,但卻多了一份溫馨,這種感覺我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以前在孤兒……反正就是覺得很溫馨。」她先是微愣,隨後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
她差點就說出她的過去、她是孤兒這件事,雖然未曾向人提起過,但並不代表她有意隱瞞,她的心中早已認定這個事實,孤兒仍可以擁有自己、仍是個人,她並不需要別人同情的眼光。也因此,她覺得沒必要時時掛在嘴邊,或是與外界建立一道深厚的圍牆。
雷祈的耳朵還不算背,當然也有听到她說的話。「你……是不是……」他難忍好奇,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婉轉詢問。
「孤兒是吧?」官宋彌苦笑。
「你……」雷祈對她爽快的態度有些訝異。
「怎麼?你很驚訝?因為我是孤兒嗎?」官宋彌一臉的不在乎,可她的心卻是苦澀的。
「不是,是態度問題。」雷祈直盯著她的雙眸,想確定她的態度是否真那麼坦然,還是勉為其難裝出來的。
「態度?」官宋彌一時不懂他話中涵義。「你覺得我不像孤兒?」
「你的態度讓我很驚訝,因為很少人會大方地承認自己是孤兒,況且沒有一個人會希望自己是孤兒。」雷祈斬釘截鐵地道。
他不是沒接觸過這類的人,但是他所接觸到的孤兒,都是一副冷傲孤僻的樣子,倒還不曾遇見像她這麼……開朗的。
「這種事有那麼難以啟齒嗎?」官宋彌故意問著。
她懂那些不願意說的人的想法,因為這種想法她也曾經有過,但那一陣子她卻過得很痛苦。後來她想開了,既然是事實,何不換一個心情去接受呢?
「倒也不是,只是我覺得你很開朗,也很好相處,和我之前所接觸的都不一樣。」雷祈實話實說。
闢宋彌給他的感覺就是獨立,但他隱隱覺得她的獨立,是在迫于無奈的情況下訓練出來的。
「是嗎?」她干笑著。他錯了!他把她想得太完美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內心的感覺,她性格的養成有太多的不得已,也是被環境所逼。
「真的。」雷祈急忙肯定地道。「我很佩服你有這份勇氣,而且你也將自己塑造得很成功;不難相信,你一定是花了很多的時間去接受這個事實吧!」
闢宋彌笑著搖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這樣,我想……這些大概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勇氣吧!」她想起母親在離去的那一晚跟她說的話,希望她像美人魚一樣——勇敢、堅強。
「你母親?」雷祈有些不懂。她不是孤兒嗎?為何她會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
「是呀!其實,我應該不算是孤兒,只是在某種環境下被莫名其妙丟棄的。」官宋彌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但她眼中流露出太多的辛酸、太多的無奈。
「莫名其妙的丟棄!」雷祈很驚訝地睜大眼,有些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是一生下來就被丟棄,而是在你有記憶後?」若真是如此,那他真的不得不佩服她,在有記憶後才被狠心送進孤兒院,那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呀!今天她能有這樣的生活態度,他實在不能想像她到底受過什麼樣的煎熬。
「嗯。」官宋彌無奈地點頭。「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母親要這樣對我,但是,我相信她一定有她的理由。可能是迫于無奈吧!也或許是上天可憐她的遭遇,讓她又遇到一個肯愛她的人。」
「你不恨你母親?」換成一般人可能早就恨死了,但雷祈在官宋彌的眼中卻看不到任何的恨意。
「不。」她搖搖頭。「我也曾經恨過,但後來發現恨意讓我過得好痛苦,腦子里想的永遠是我被母親遺棄的情景,每天仿佛行尸走肉般,痛不欲生。後來有一天,我自己靜下心仔細想想,我覺得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自己在那兒自怨自艾有什麼用,只是讓自己更痛苦罷了!況且,日子依然要過呀!
或許身為女人有太多的不公平,所以我開始覺得我母親好可憐;今天我是她的女兒,我想我應該懂我母親的想法,我相信她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所以祝福我的母親,希望她能過得很好。」她無奈地笑著,她不想哭,但眼淚卻已模糊了視線。
「好了,不說了。」官宋彌擦干眼淚,笑容頓時出現。「我怕會影響我的食欲。」她半開玩笑地道。
恰好服務生送菜上來。
是夜。
闢宋彌獨自待在後院,她靜靜地望著美人魚的雕像,思緒回到中午那場飯局。
她不知道為何會跟雷祈說那麼多自己的事,不過在她和雷祈談過那些往事後,她心里踏實不少。
可能是她需要抒發自己的情緒,她壓抑太久了。
也或許是當時環境的影響,因為她真的好喜歡那間餐廳,那一份溫馨的感覺,一直到現在仍盤踞著她的心頭。
她突然想起今天在餐廳對雷祈說的那番話,她真的對母親釋懷了嗎?她自問。今天她雖然嘴巴上對雷祈說她祝福母親,但她說那些話的時候,卻莫名地心痛。
很多時候,她想如果有機會,她要問問母親,為何當初如此狠心丟下她?她好想問,可是……有那個機會嗎?
真的有嗎?她自問,眼淚霎時潸然落下。
般了老半天,她還是無法對母親釋懷,她只是自欺欺人、自我安慰,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堅強,這一切都是她偽裝出來的。
闢宋彌的目光移向美人魚雕像,她永遠記得那一晚母親對她說的故事,母親要她像美人魚一樣勇敢、堅強;這些她都做到了,為何母親卻是一次也不曾出現過?
原來她想得太天真、太完美了,原來她一切的改變都是枉然,只是將她推向更痛苦的深淵罷了!
闢宋彌又仰望著星空,今夜的星空仍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可是為何它能影響人的心情呢?當一個人快樂時,星空是美麗的、燦爛的;可是不快樂時,它卻將人的心情推至谷底。
為什麼?是因為它有神通廣大的力量嗎?
有人說星星是有感情的,當它看見人類傷心的時候,也會跟著傷心;當人類快樂時,也會跟著快樂,是真的嗎?
闢宋彌眨眨濕潤的眼,發覺自己在哭。原來星星是不會哭的,怯懦的只有人類而已。
「嗨!」雷祈人未到,聲音已先出現在官宋彌的辦公室。
闢宋彌受不了地看著尚未開啟的門,這幾天都是這樣,每次只要中午時間一到,雷祈總會準時出現。
這幾天,雷祈帶她吃遍了台北市各家餐廳,也算是讓她開了眼界。在她的觀念里,她一直覺得台北市是一個很現代化的都市,什麼事都講求速度,也沒有人情味,但雷祈卻導正了她這個觀念。
他帶她去的每一家餐廳,不管是服務生、老板或客人,大家都好熱情,像一家人,她好喜歡那種感覺。
「走吧!我今天帶你去一個別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花園。」雷祈迫不及待地拉著她的手。
當他們正要出去時,有一個聲音阻止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