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收起笑意,緩緩說出小狽的心聲︰「昨晚听到它們的哀嚎聲,好像在懇求我收留,我就狠不下心拋棄它們了。」
沈品諾深深的凝視她,在她眼底讀到一股為生命付出的溫情和熱忱。
這樣的赤子真性,不同于他所認識的女人。
他看得出來,她收容小狽並非出于沖動和好玩,而是珍視生命和勇于接受責任的承擔。
「其實我以前的生活也像名犬般,養尊處優、貪睡想玩、不事生產……」羅可薇撫弄著牛女乃的短毛,突然有感而發的說;「創業後才發現,我好像找到了人生的目標,那種充實的感覺……好像重獲新生一樣。」
「恭喜你,終于從名犬進化到人類的生活了。」他俊雅的臉龐逸出了一抹笑。
「呵呵!可以這麼說吧。」自從創業後,她的生活不再漫無目的、空洞乏味,她從中磨練出獨立的性格,也感受到生命的意義,並找到一種安定的力量。
而這個力量,絕大多數來自于沈品諾的出現。
很奇妙,從前子文不曾給她這樣的感覺。即使兩人建構了未來的夢想,約好要一起創業,她的心卻常常陷入惶惑和不安之中。
然沈品諾卻不一樣,他就像神燈巨人般,能解決她的困難,又像如來佛般,對她的需要了若指掌。那種受重視、被關心的感覺,牽動了她的心弦。
雖然他脾氣不好,但偶爾的火山爆發,反能驅走她心中的不安。
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純真糊涂的她,解析不出答案,也從沒想去厘清這種復雜的情緒。
然她卻很明白和他在一起是一種愉悅的享受,就像嘴里含了顆水果糖,甜甜的,總讓人心情開朗。
「你知道它現在在想什麼嗎?」羅可薇逗弄著望著窗外,迎風站立的咖啡。
他這輩子研究的是人類對飲食的消費取向,對狗的思路沒啥興趣。「不知道。」
「它還在想有沒有東西可以吃。」專注凝著小棕狗,羅可薇認真說著。
他斜睨她一眼,不置可否。
「咖啡和牛女乃流浪的這段時間,一定餓壞了。昨晚還把我的抱枕當饅頭啃,把我的腿當香腸嘗。」
沈品諾瞪著兩只狗,警告的說著︰「先說好,不準啃我的車子!」
咖啡無辜的低吠了兩聲,牛女乃裝傻的把頭埋到羅可薇的懷里,羅可薇則像善解狗意的母親,輕撫著一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土狗,溫馨相處的畫面,像極了一家人。
車子轉入加油站,順著咖啡的視線望出去,沈品諾看到加油站擺著一堆機油,「這只饑渴的笨狗,會不會把機油看成可樂?名犬小姐,可以麻煩你解讀一下狗語嗎?」
「嗯……」羅可薇認真的思考狗的邏輯,「有可能把它看成千百力。」
這個女人腦袋到底都裝些什麼,竟會去研究狗言狗語?而他自己更是莫名其妙,竟有這個閑情逸致,去跟她討論狗會不會把機油當可樂!
要是被他的下屬知道,準會趴在地上,笑掉大牙。
打開車門,沈品諾正開口吩咐加油站的工讀生加滿油,未料,不安分的棕色小土狗,竟突然沖出車外。
「該死,你的女乃茶跑了。」
「它不叫女乃茶,叫咖啡!」羅可薇糾正他,並急急開門下車。
「我管它叫什麼!」
看見不知死活的小土狗,直往馬路方向跑去,沈品諾咬牙切齒,低咒一聲︰「Shit!」
「我去追它好了。」羅可薇打算將手里的牛女乃交給他,然後去追咖啡。
「我去追!你留在這里幫我加油。」沈品諾撂下一句,便轉身去追貪吃好玩的小土狗。
羅可薇遞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大聲喊出︰
「加油!加油!大哥加油!」
不久,抱回毛躁小土狗的沈品諾,見她賣力的喊著加油,一臉怒意。
而一旁拿著油槍的工讀生們,則早就笑得東倒西歪。
「我要你幫我的車子加油,不是要你在我追狗的時候,替我加油!」他怒氣沖沖的對她吼著。
「可是加油效果不錯啊!」她憨甜的笑容,完全沒有因為他的怒意而消失,反倒揚得更大。
如此嬌憨的個性,有時真教他好氣又好笑。真不知以前她的男朋友是如何和她相處的?
想起暗地背叛愛情的程子文,他向來剛硬的心,不禁為她冒出濃烈的疼惜……
「如果你對自己的事業和愛情,如同對觀察狗一樣細膩就好了。」
兩人都坐上車後,他這麼對她說。
「什麼意思?」羅可薇停止逗弄小狽,天生少一根筋的她,實在解讀不出他話里的意思。
他凝著她,深深被她的純真所吸引。
對她,他使不上殘忍話語。他不願成為扼殺她愛情的劊子手,也不想見她為情傷心。
「沒事!」
別開臉,他的眼楮專注在路況。然他的心,已悄悄的收納了她的溫純、善良和迷糊的天性。
上哪找狗主人?
流浪狗健康問題一大堆,有誰願意認養?
因為這些問題,兩人先將它們帶去醫院做健康檢查。
做完檢查,他們又去買了有肉味的狗飼料,和狗狗專用洗潔劑,最後還和獸醫約好下次要來打預防針……
而這一切,全是希望可以盡快幫這對小土狗找到好飼主。
坐在車上,喜孜孜的羅可薇,對他的崇慕又多了一分。「大哥,我發現你的優點越來越多了。」
「什麼優點?」沈品諾好奇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啥形象?
「包容心、豆腐心、耐心……呃,還有……」羅可薇努力思索著,恨不得把她一生認識的優點詞匯,全部冠在他身上。
「下次你別想要我載它們去打預防針。」沈品諾反應靈敏的打斷她的妄想。「我只答應收容它們到找到飼主為止。」
羅可薇吃吃的笑著,一顆心像充滿了喜悅和滿足的氣球,輕飄飄,往上升揚。「好嘛。」
「現在去哪?」
「嗯,我想回家。」創業以來,她幾乎以咖啡館為家,打烊後就睡在樓上的一問小綁樓,老爸打了好幾通電話,抱怨她再不回家,他都已經快忘記女兒長什麼樣子了。
「往哪?」
「陽明山。」
說完,她撥了一通電話通知老爸。
沈品諾在她的指引下,開著車子一路來到山腰。
想起她說自己的生活像個養尊處優的名犬,他突然好奇起她的家世背景,「你的家人還有誰?」
「只有爸爸和我。念高中的時候,我和爸爸同時失去了生命中的摯愛──媽媽。父兼母職的爸爸很疼我,對我管教也很嚴格,他常說我太單純,怕我會交上壞朋友。」
「他的出發點是為你好,畢竟你是他唯一的至親。」
「你好像對我爸很了解。」
「我跟你的家庭狀況雷同,沒有其他兄弟姊妹,不過我母親在我念小學的時候就去世了。」
「這麼說,大哥的爸爸比我爸還要早兼任母職,他好偉大哦。不過我爸爸也不賴,他的事業管理得還有聲有色呢!」
想起她曾說她父親反對程子文和她交往的事,沈品諾不由得發出由衷之言︰「我想,你爸爸一定是個有遠見的男人。」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爸有遠見?」羅可薇好奇的問。
「起碼他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
「呵呵,這句話真的很像我爸說的話。你和他的想法很相近耶,你一定要見見我爸爸,也許你們會一見如故。」
瞧她把他形容得像個老人一般,「照你這麼說,我和伯父是不是應該結為拜把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