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下頭,英挺的眉目煥發出欣賞贊嘆之色。「知道我為何念這個嗎?」戲謔的笑痕隨即從他嘴邊漫開。
蹙著眉搖頭,她清澄的眸底盡是一片不解。
「咱們到了蘇州。」勾起唇微笑著,他平聲道出驚人的消息。
澄霜一愣,轉過身,她急急掀起厚重的簾幕,一片繁華的街道頓時映入眼簾——
「蘇州?!怎麼會是蘇州!咱們怎麼到南方來了!」驚訝的瞪大眼,她急迫的問,不敢相信他們會走錯路!
「順南而下,就來到江南了。」
「那京師呢?你不是要到京師去嗎?」
「京師?誰說要到京師去了?」挑了挑眉,他反問她,俊朗的臉龐笑得狡黠。
「你……你欺騙我!」驚叫著,無盡的憤怒立刻竄上她心頭。
撇嘴一笑,他不否認也不承認,徑自上前拉著她下馬車,他刻意暗自抓緊了她的小手。「江南風光無限好,別浪費了這趟之行,咱們先去劃劃船,你看怎樣?」輕笑著,他柔聲道出提議。
「你……」看著他臉上無害的笑,她竟語塞,一肚子的怒氣尚未爆發,就已被他那溫和的言詞驅趕出心門外。
魅惑一笑,他悄悄收緊大掌!讓她的手完全藏于他的掌中。
忘了逃開、忘了反抗,一股灼熱深深包圍著她的手,熟悉的悸動隨之在她柔軟的心坎間漫開。
他理所當然的掌握帶著曖昧的氣息,緊措著的力度透出他緊張的情緒;靠在他身旁,那抹屬于他的男性氣息縈繞她敏感的感官中,久久不散……
紅霞直逼上她白淨的臉容,她此刻才驚覺自己對他竟起了羞澀的情緒。
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感受,這樣跟他結伴而行,她竟感覺不到一絲的不安和不自在,反倒覺得這樣好自然、好平靜……
也許是因為他沒再向她提起那天表白之事,她由最初的不自在、不敢看他的臉,到現在已能恢復對他一貫平靜相待的態度。
彼此之間雖是少了困窘與尷尬,但他灼熱的目光、曖昧的態度與言詞依舊,常令她亂了分寸;就像此時,她竟忘了男女授受不親之理、忘了禮教、忘了廉恥之心,就這樣任他恣意捉住自己的手不放。
「聞到了嗎?」輕搖掌中小手,他輕聲低問。
回過神來,她馬上抬起頭,看著上方那俊雅的容顏,不解地問︰「什麼?」
神秘的挑了挑眉,他停下腳步,與她駐足在大街上,不消一刻,他們同時捕捉到空氣中那陣似有若無的香氣——
「白玉蘭!」熟悉的氣味重重地刺激著她的嗅覺,不必再次細聞,她已能認出那是白玉蘭的花香。
她驚訝的叫喊逗笑了曾烙勛,看著她眼中熱切的激動,含笑的薄唇徐徐咧開。「怎麼樣?要不要去找找看?」
「當然要!」理所當然的喊著,她神采奕奕的小臉上盡是掩不住的狂喜,迅速抬頭向四周張望,她竭力尋找白玉蘭的影子。
澄霜的熱切感染了他,細細呼吸著,他把心神完全融入于空氣中,伴隨著她去追尋那飄忽不定的香氣。
「應該在那邊。」伸手指了指前方,他覺得迎面拂來的微風中,香味最濃郁。
眸光一亮,她立刻拉著他往前方奔跑。
她的急切惹得他一陣笑,跟著她的步伐,他與她在大街上飛快地奔馳著,穿過擁擠的人潮,他們手心相貼,彼此不自覺地扣緊了對方的指……
「等等!」
呼喊聲自後方傳來,澄霜聞言立刻站住了腳。「怎麼了?」急喘著氣,她轉頭問曾烙勛。
他施力把她拉到身前。「瞧你急成這樣!」他低笑著,看著她紅潤的小臉,下意識地,他有一親芳澤的沖動。
氣息仍未平定過來,她睜著無邪的眼凝望著他。
他悄然別開視線,不再看她的臉,深怕自己會把持不住上前吻她,他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看!那不就是白玉蘭?」目光落在身旁的巷子里,他指著巷弄盡頭的白玉蘭樹笑道。
她偏頭一看,欣喜的笑頓時堆滿她整張臉。「有五棵呢!難怪那麼遠也能聞到它的味道!」興奮的叫著,她高興得想馬上奔到樹前。
她快樂的笑容使他不禁動容,立刻牽著她走進巷子里,他忽然覺悟到一件事——她的笑容將是他此生最重要、最教他珍惜的東西。
走到樹前,他們才發現有位老翁正拿著竹竿采摘樹上的花兒,他們的來臨驚動了老翁,停下手上的動作,他略微皺起眉,陰沉的老臉浮現一絲不耐。
「走吧!」推推曾烙勛,澄霜低聲要求,老翁盯著他們瞧的神色陰沉得教人發毛,而且這里大概是他的地方,他們不該做不速之客的。
「不走。」看著她略微失措的眸子,他堅定的道。
他轉向老翁。「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老伯可否把這里的玉蘭花賣給我?」夾帶著一絲威嚴的雄渾嗓音清晰且無懼的道出請求。
老翁抬目瞥了當烙勛一眼,他偉岸高大的身量、干淨俊逸的面目和一身的名綢貴緞,猜想他必定是大戶人家的貴公子。見此,老翁詭譎地笑道︰「賣?你能出多少價錢?我這花兒是名貴品種,貴得很!就怕你買不起!」
老翁回復采摘的動作,懶懶的問著。「一個大男人要花兒來干麼?」
「在下願意出一千兩。」噙著溫文優雅的笑,曾烙勛毫不猶豫地道出驚人的數目。
他在乎的是澄霜的心情、她臉上的歡笑與快樂,因此無論要他付出多少,他都誓要攫取到她最愛的白玉蘭。
一旁的澄霜幾乎听傻了。一千兩?老天!被這老翁幾代的豐衣足食了!
「你瘋了嗎?」驚叫著,她眸中閃著深切的訝然,她不懂他為何會那麼糊涂,竟然笨得給這老翁開出天價!
看著她眼中的震驚,他臉上俊朗的笑容依舊。「這是在下內人最喜歡的花兒,懇請老伯您能割愛!」別過她愀然一變的臉色,他迅速別開了眼,銳利的目光重新投放在老翁身上。
臉上自信的笑掩飾了他心底真正的不安與惶恐,他如此大膽的稱她為自己的內人,卻無力去看她的反應與表情,只因她的那句「我不喜歡你」已經夠震撼了,害他有好幾個晚上無法成眠……本來滿懷的熾熱自信被她潑了道冷水,在她身上嘗遍了失敗的滋味後,此刻他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然而,他不會放棄的,他堅韌剛強的性子不容自己不戰而敗,而且他很清楚自己對她的感覺,明了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他已決了心、堅了情要娶她為妻!
澄霜垂下了眼眸。內人……那是多麼嚴重的字眼!
紊亂的思緒不自禁地反復思量他的言詞,他無禮的話非但沒惹她半點的生氣與反感,反倒……讓她感到有一絲甜蜜正充斥于她的心間,教她忘了即時撇清自他口中所說出的錯誤關系。
如此龐大的價錢沒有人會不心動的,理所當然地,老翁點頭應允了。
老翁把花兒采光後,曾烙勛拿出銀票給他,收下數目無誤的銀票後,老翁就帶著滿意的笑,離開了巷子。
「來,過來坐著。」牽著全程怔愣住的澄霜走到樹前,他蹲,隨意坐在泥地上。
他隨便的動作惹得她一陣驚叫。「你快起來,地上都是泥……」先是千金買花喚她內人,現在又恣意地坐在污泥上,他今天是怎麼了?
「你嫌髒?」挑挑眉,他好笑的問,順手拉著她坐下。
蹙著眉搖頭,她怎麼會嫌地上髒呢?自小就活在像眼前這樣破爛的巷子中,她怕什麼髒?她小時候還會跟隔壁的孩子一起在地上亂滾呢!只是曾烙勛跟她不一樣,身份、背景、家族……一切一切都太不一樣了,也許是他天生那副尊貴優雅的模樣已扎根于她心底,因此現在他不在乎污穢的席地而坐,讓她覺得……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