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悶氣她悶在胸口好多天了,不吐不快。
「你說什麼?我們家少爺奪走你的初夜?」真無劍蹙眉,懷疑自己的耳朵有沒有听錯。
「本來就是啊,不然他干嘛花五千兩買我一夜?」見他故意裝傻,花小魁更是惱怒。什麼嘛!惡意佔了便宜竟然還敢裝瘋賣傻。
「少爺花錢向來隨性,沒人規定他花了大錢就一定得跟你上床。」真無劍冷哼。
「哼,如果不是為了上床,他干嘛無緣無故買我一夜?這不合情理!算了,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算我花小魁識人不清,我自認倒楣,你們這對下流的主僕,死了最好!」她知道自己如何興師問罪,都挽回不了既成的事實,然而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一生的名譽都毀在那一晚了。
「等等!」她的無禮態度,令真無劍也惱火了。
氣頭上的花小魁听不下任何話,沒停下腳步。
「我叫你站住!」見她已經失去理智,真無劍跨步上前,攔下她。
「你到底想怎樣?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花小魁淚光閃閃,倔強的小臉寫滿不滿和委屈。
「沒什麼好說那就閉嘴。」
忽地,真無劍抓住她的下頷,毫無預警地吻上她的軟唇。
又羞又怒,花小魁伸出手,準備揍他一拳,然而真無劍輕易地抓住她,令她動彈不得。
「放……唔……」
她好不容易挪開唇,但一開口又被他封住,他的灼熱呼息噴吐在她臉上,她臉熱心狂跳,快無法呼吸了。
餅了好一會兒,真無劍終于離開她的唇,松開了如鋼鐵般的雙臂。
「沒想到連你也這麼下流……」他一松手,她立刻全身顫抖地倒退一步,淚眼蒙地望著真無劍。
「我現在吻你,你都這麼有反應了,沒道理那晚你卻一點感覺沒有,是不是?」真無劍面無表情地問。
方才的吻,如同他此時的神情,冷硬又無情。
「你到底想說什麼?」花小魁失望又氣憤,臉上掛著淚瞪著他。
「那晚,我們家主子絕對沒有踫你一根寒毛。」真無劍冷冷地道。「守在你身邊一整晚的是我,是我在房間和你共度了一宿。」
「你說什麼?為什麼是你?」她大吃一驚。
「我在房里和小魁姑娘共處一宿,但絕對沒有做出逾禮之事。」
「你的意思是那晚你照顧我一整夜……」她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咳!是我要他守在你身邊的。」忽然,孫寶玉帶病的聲音插入兩人的沖突中。
「少爺,你怎麼又跑出來吹風?」真無劍眉頭又擰了起來。
「孫少爺,你可不可以再說清楚一點?」花小魁推開擋路的真無劍,來到孫寶玉面前。
「那晚要離開時,我和無劍哥一起前往上等房試圖喚醒你,但見到你睡得那麼熟,實在不忍心把你吵醒,所以我就擅自作主買你一夜,好讓你繼續安睡到天亮。可是我忽然身體不適,無法繼續留在青樓,所以就要無劍哥代替我陪伴你一晚,以免大娘收了錢後又把你吵醒,沒想到這一切卻替你惹出了這麼多麻煩。」孫寶玉一瞼歉意地表示。
「這太荒唐了,花五千兩竟然只為了讓我好好睡一覺?」花小魁額上出現三條黑線。「再說,依照青樓的行情,就算是初夜,五百兩就已經算是天價了,孫少爺可是當了冤大頭了!」
「這……因為我很少光臨青樓,實在不太清楚過夜的行情,所以就依照爺爺以前經常出手的數目……」孫寶玉苦笑一聲。
沒有概念的他,根本不知道這五千兩會在京城引起軒然大波,還好青樓上下保密功夫到家,外面的人僅知道是一位京城的有錢少爺買了她一夜,並不知道買主的真實身分,不然,他等于是替自己還有爺爺惹了大麻煩。
「拜托,我的天真大少爺,你可知道我被你那五千兩給害慘了。」花小魁了解來龍去脈後,哭笑不得地蹲在地上。
孫寶玉的一片好意,到頭來卻演變成一場惡夢,這下可好,她現在連罵人出氣的理由都沒有了。
「小魁姑娘,我真的很抱歉,咳咳……」孫寶玉又咳了好幾聲。
「少爺,你道的歉已經夠多了,我們回去屋里頭吧!」真無劍上前攙扶他。
臨走前,他冷望蹲在地上撫著頭的花小魁,沒有再多說什麼。
「混帳東西!等等!」花小魁抬起頭來喊。
她不能這麼簡單就放過他們兩人,這可是關系到她一輩子的名譽呢!
真無劍和孫寶玉的腳步停了下來。
「看在你們是出于好意的份上,對于花錢買我一夜的事情我不想多作計較,不過這件事情關系到我花小魁的貞節,我希望你們可以出面向大娘和青樓所有人解釋清楚,好還我一個清白。」自從那天之後,青樓所有人看待她的態度便變得相當曖昧。
樂妓們總拿五千兩一夜這件事情來消遣她,不時諷刺她還未出師成為樂妓,床上功夫就已經先出師了;青樓的僕役則是試圖接近她,看看能不能佔點便宜,總之,大家不再把她當作想成為只賣藝不賣身的樂妓看待,而是把她和賣身的妓女相提並論。
「要我們出面澄清好還你清白?」真無劍眉頭一蹙。
「是啊,這個誤會是你們引起的。」她答得理直氣壯。
「我們家少爺是什麼身分?哪能為了這種事情隨便拋頭露面?」真無劍冷然道,「再說,他這一出面,不就等于昭告全天下,宰相的孫子就是那花五千兩買你一夜的有錢少爺?」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要是你們不出面澄清的話,我花小魁的貞節就毀在你們手中了。」她又氣又惱地控訴。
「對出身青樓的女子來說,不應有貞節的問題。」他冷淡。「再說,這件事情對你來說,益處多于壞處,這種一夜成名的機會多少樂妓想有都得不到,你應該知足才是。」
「什麼?你的意思是,不會有潔身自愛的青樓女子,更不會有堅持賣藝不賣身的樂妓?」她緊握拳頭,再度感覺自己被徹底否定。
不論過去這四年來她多麼努力,這個混蛋依舊只把她當作一介清樓女子,不論她如何潔身自愛,如何堅持賣藝不賣身,這個冷血混蛋只把她當作準備隨時和客人上床的妓女看待。
「堅持賣藝不賣身的樂妓?」真無劍冷笑出聲。
「有什麼好笑的?」她更是不悅了。
他的話再度深深的傷了她的自尊,這種受傷的感覺就和四年前兩人初見面時一樣,不同的是,四年前他的刺激成了她奮發向上的動力,而現在他這番話,卻殘酷地否定了她過去四年來的努力。
她忽然明白,不論她如何努力的學習技藝,不論她是否真的成為花魁,在這冷木頭的心中,她依然一文不值。
因為,她是個出身青樓的女子。
「我從未見過京城的樂妓,哪個是真正賣藝不賣身的。」真無劍語帶嘲諷。
餅去這幾年來,他跟著喜愛上花街尋歡的老爺光臨過京誠眾多花樓,很多標榜賣藝不賣身的樂妓,其實只是花樓為了吸引客人的幌子,事實上,這些樂妓為的只是哄抬自己的價錢,因而打出這個賣藝不賣身的招牌。
就算真有樂妓當初並不想賣身,但在老鴇的說服和暴力下,以及周遭環境的影響,多數的樂妓最後都破了不賣身的原則。
「這是什麼話?你太過分了……」他的冷酷態度打碎花小魁僅有的信心,一顆又一顆豆大的淚珠不斷滑下她的粉頰。
她一直天真的以為,兩人再度相逢時,他會改變四年前對她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