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等我學成又可以順利成為樂妓時,都不知已經是幾歲了,不過,我也懶得去想了。」反正,過一天算一天,可以向春月學多少就算多少吧!
「小魁,我想……今天的午餐我不能再吃了。」忽然,春月放下手中的筷子。
「怎麼了?」這四年來,她可從未見過這位姊姊放棄美食過。
「看你這麼努力的想成為樂妓,我似乎不能夠再這麼自暴自棄下去。」她真的被花小魁的沖勁所感動。
「春月姊……」望著這位情同姊妹的前輩,花小魁不知該說什麼。
「再說,大娘告訴我,我不能夠再貪吃了,不然……她要把我賣到別的妓院去。」想起了大娘可怕的警告,春月怯然地搖了搖頭。
「唉唷,大娘的話哪能听?我可是听見她對每一個姊妹都這麼說的,為的還不是故意讓大家餓肚子,好讓她多省些飯菜錢。」花小魁沒好氣地掀開另一個食盒。
食盒一掀開,菜香頓時充滿整個房間。
「你說的是真的?」春月盯著美味的菜肴猛吞口水。
「當然是‘蒸’的,春月姊,我都說了,今天的特別菜肴是清蒸鱈魚嘛。」花小魁邊說邊把其他佳肴端上桌。
「可是大娘的話好像不是開玩笑的,再說最近我的生意冷清到極點,就連以往的老客人都不再出現了。」她一臉沮喪地道。
已經好一陣子都沒有客人指名她出場表演,加上其他姊妹和大娘的冷嘲熱諷,導致她心情憂郁,只能藉著大吃大喝來解悶,所以原本就豐潤的身材,已經走樣到不可見人的地步。
「春月姊,這是大娘慣有的威脅伎倆啦,再說,你可是賣藝不賣身的樂妓呢,又不是像外面那些低俗的妓女一樣,得靠身材和臉蛋混飯吃。」花小魁拍拍她的胖肩膀,安慰她。
「說的也是,我本來就是賣藝不賣身的樂妓嘛,干嘛這麼在意別人的閑言閑語?」敵不過花小魁的能言善道以及眼前的美味食物,春月終于拋開心中的顧忌,動起筷子。
「就是嘛,美食當前,這樣才對得起自己。春月姊慢慢享用,我先下去忙了,等一會兒再過來向你討教!」花小魁說著便拿起空食盒離開。
怎知,她的腳才跨出房間,就見到大娘領著兩個人高馬大的壯丁,闖進了春月的房間。
「大娘!這是怎麼回事?這兩個男人是誰?」春月驚恐的尖叫聲響起。
「怎麼回事?看看你這好吃懶做的胖模樣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跟隨在大娘刻薄言語之後的,是一堆碗盤落地的破碎聲。
花小魁大感不妙,溜進房間一探究竟,只見桌上的飯菜碗盤全被大娘掃落地,一片狼藉。
「我不明白大娘的意思……」春月表情驚恐地跌坐在地。
「我之前就說過,你要是再不控制自己的身材和好吃懶做的個性,我留著你在這里也沒用。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知死活。」大娘一個眼神,壯丁便上前動手抓人。
「不!我不要被賣到其他妓院,我是賣藝不賣身的樂妓,不是陪男人上床的妓女啊!拜托你,大娘,再給我些時間……」她淚聲俱下的哀求顯然毫無用處,只見壯丁粗魯地用麻繩緊緊捆住她的雙手雙腳,把人帶走。
一旁的花小魁,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景象,全身僵硬。
這十六年來,類似的場面她不知听過、見過多少次。不管任何理由,樂妓一旦失了人氣,沒有賺錢的價值,最後都落得相同的下場——不是被轉賣到其他的妓院,就是被客人廉價的買走。
大多數的過氣樂妓,幾乎都被轉賣到離京城幾百哩的寒冷北方,到了北方,起先會先賣藝,之後便是賣身,然後孤獨落魄地在異鄉度過余生,但也有人忍受不了被強迫賣身的生活,選擇自盡。
類似的例子和故事,她不知听了多少,然而這還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青樓中的樂妓被人綁走。
「小魁,立刻把這房間收拾干淨,等一下會有新的樂妓入住。」經過四年,大娘那尖酸刻薄的作風依舊沒有改變。
「是,大娘……」花小魁顫抖地彎來收拾那滿地的碎片與食物。
青樓的現實和殘酷,更加提醒她,她得如履薄冰,萬事小心,千萬別成了下一個被麻繩綁住、被人帶走的可憐蟲。
趾高氣揚的大娘逗留在春月的房間中東翻西找,找尋中意的珠寶首飾。
「那個死胖妞,不但沒有半點銀兩,甚至連像樣一點的首飾也沒有,真是白養了她這幾年。」找不到中意的珠寶,大娘氣呼呼地坐下,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下。
「那是因為春月姊的家鄉還有年邁生病的父母需要奉養,所以她才沒有多余的錢可以花用。姊姊雖然愛吃了點,卻一直相當節儉,就連一個便宜的玉環都舍不得花錢買。」蹲在一旁擦地的花小魁忍不住開了口。
雖然大娘對她有救命之恩,但她近年的所作昕為實在令人發指。
「怎麼,你翅膀長硬了,話也跟著多了是吧?」瞧她如此多嘴,大娘不客氣地將剩余的茶水潑在她身上。
「小魁不敢。」被潑了滿身茶水的花小魁,連忙閉嘴。
還好,桌上那杯熱茶已經溫了,不然她被大娘這麼一潑,不燙傷才怪。
花小魁忍受著這種已經算是家常便飯的侮辱,安靜地整理房間。
「大娘,不好了,那個新樂妓落跑了!」李管家匆忙地從外面跑進來道。
「什麼?!半路逃跑!有沒有搞錯,她可是我花了一百兩銀子特地從城外買來的,你們竟然讓人給跑掉了?」大娘听到這個消息,氣壞了。
「大娘,有人埋伏在路上劫走了她,顯然是有備而來,再說,我們連轎夫總共只有三人,根本敵不過對方十多個人……」
「十多個人?」大娘氣得漲紅了臉,「現在是什麼情況?竟然連樂妓也有人要搶!」大娘心疼的當然不是樂妓,而是那白花花的一百兩銀子。
「大娘,我們會不會中計了?或許……這件搶人案另有隱情。」李管家意有所指。
年約五十的李管家和大娘同屬尖酸刻薄之輩,青樓就是在這兩人的管理下,才會在短時間內崛起,成了京城數一數二的尋歡場所。
「當然,這件事情我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現在立刻派人去要回一百兩銀子,我沒有看到人,對方也休想收到銀兩。」大娘氣得拍桌道。
一旁彎腰擦地的花小魁則是暗中竊笑。
瞧大娘那吃虧受悶氣的不甘神情,真是太大快人心了!那個膽敢半路逃跑的樂妓真是太勇敢了,她非常佩服。
「我已經派人前去討回一百銀兩了,不過今晚預約的客人已經滿檔,少了一個樂妓,會忙不過來的。」李管家頭疼地道。
「立刻去把胖妞帶回來,緩個幾天再把她送去北方。」大娘不耐煩地下令。
就在這時,李管家的兒子臉色蒼白地沖了進來。
「爹,大娘,大事不妙,我們在後門正準備押送春月上轎時,她忽然想不開,咬舌自盡了。」李管家的兒子氣喘吁吁地報告。
李管家的兒子李大牛年約二十,在南北大街是出了名的流氓,青樓內外的安全維護、客人鬧場等等的事情,幾乎都由他負責處理。
「什麼?!」花小魁大吃一驚,難以相信。
「哼,人死了沒?」大娘和李管家兩人意外的冷靜。
「還沒,不過只剩一口氣。」
李大牛說這話時,先前那兩個壯丁已經把春月送回房間。
「姊姊!」花小魁關心地沖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