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今天是你自個兒出來?白小姐呢?兩、三天沒見到她了。」他這才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她……她請假,出國。」應振天簡短交代,心里有一點心虛。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心虛的感覺,而全天下的人像與他為敵似的,全竊竊私語著和她相關的事。看看,這小妹、公司干部、業務、大樓警衛,就連幾公尺外的日本料理店老板都被她收買了。
他難道真的那麼殘忍冷血嗎?每個人都說她好、說她體貼細心,就只有他覺得她是虛假、對他另有目的,所以感覺不到她的真誠情感?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她愈來愈瘦,應該是太累了,是要休息幾天放松放松。你等一下,我馬上替你換一份特制的鰻魚飯。」老板點點頭轉身進了廚房。
原來是她特別交代老板以他喜好的口昧特制鰻魚飯,他還以為這家日本料理店的招牌口味就是這樣特別。
那她怎麼知道,他喜歡吃加了山葵的鰻魚飯?
「你的飯來嘍。」老板端上熱騰騰的飯。
蒸霧里,白宇婕仿佛拿著便當走到他桌前,「當當當,開飯噦!是你最愛吃的鰻魚飯喔。」
每天中午,他都在她的開飯令下開始用餐。
她的聲音、她的身影、她的、她的眉眼,她的一切就像鬼魅般,無孔不入的滲透他全身每個細胞。
他想她。
就算她是「那樣的女人」,他還是想——念——她。
他寧可相信,她是玩弄他感情的壞女人,不忠不貞的現代浪女,唯有如此,他才可以找到理由恨她,把所有的錯全推到她身上。
她的長袖善舞、能言善道,正是她用來勾引男人的利器,而她的細心體貼也是刻意裝出來的。
應振天必須不斷放大她的缺點,不管是真是假,一定要把她想成是壞的、惡劣的、耍手段的背叛者,要被判下地獄的人。
他怕,如果不這麼想,他會愛上她。
應振天用完餐之後匆匆離開,回到辦公室,又听見職員們在討論白宇婕的事。
「好想白秘書喔。」
「是啊,她不在辦公室好像少了很多笑聲。」
「也沒有美女可以看呀。」
「喂,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好似全辦公室的女人全長得很愛國,小妹斜瞪那些辦公室之狼。
男人總是這樣,哼,感官動物。
「她該不會真的要去濟東吧?」有人問。
「我才不相信她會這樣丟下我們就走了,起碼也會先說一聲呀。」小妹打從心底不相信這件事。
「會不會是有人故意拿這個來炒新聞,制造話題?」
「對喔。搞不好就是賈成毅的手段,他一直想追白秘書。‘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自己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一定是這樣的。」小妹拳頭一敲,像偵探發現重大線索。
「听你這樣說,好像白秘書已經有意中人,賈成毅吃醋,所以想破壞他們的感情嘍?」
「不,不是啦。」小妹警覺到差點說溜嘴,干笑兩聲後趕緊否認。
「你別那麼單純好不好?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人家只是覺得,白秘書是被陷害的嘛……」小妹無辜的說。
應振天豎起耳朵,心里推敲小妹口中的「別人」是誰。
是陳經理?不可能。白宇婕的會議草稿中,曾不小心透露出她對陳經理的反感。
同一張草稿,在他的名字上,則以愛心圈繞層層包圍著。
不,那是她刻意這麼做,好減低他的提防心。
腦子強迫自己這樣想,心卻莫名的動搖,不接受這樣的答案。他回到自己辦公室,腦海卻不由自主的像資料庫似的,放映出一幕幕畫面,證明自己所想錯誤。
那畫面里出現了白宇婕,她坐在他身邊,抓起他的手掌端詳半天,「感情線深且沒分岔表示重情專一,唯善妒多疑,佔有欲強。準不準?」
「迷信。」他不以為然。
她又把自己的右手和他的左手對在一起攤開來看,像發現寶藏似的說︰「看,我們兩個人的感情線接連成一個完美的圓弧,表示我們會有好結果喔。」
當時他只瞥了一眼,沒放在心上。
她愛他嗎?
他閉上眼楮,想著。
她總是精神百倍的埋首工作,以最快的速度把成果交到他手中,極少出錯,卻多了更多創意、點子。
陽光般的笑顏、銅鈴般的笑聲也總逗他笑開懷。
她那淺淺的笑,倒在他懷里有如一株可愛的含羞草,他親吻撫模,她嬌羞迎合,那麼自然的讓他想將她揉進身體里。
或許,不確定她是否真的愛上他之前,他的心早就融在她柔柔的笑里。
突地,一陣敲門聲將他拉回了現實。
「董事長,有客人要找白秘書。」小妹探頭進來稟報。
「告訴他白秘書休假。」大概是記者來挖新聞探風聲。應振天問也沒問,就讓小妹去打發來人。
「白秘書什麼時候開始請假啊?請到什麼時候?你知道她去哪里了?」賈成毅的聲音急急傳來。
應振天側身看見來者正是那個令他氣得牙癢癢的賈成毅,此刻他的出現,卻讓應振天心情大好。
瞧他一臉蠢相,看起來不像在說謊。
或許,他們沒有想像中的親密。
「賈先生,你該不會不知道我家白秘書被濟東挖角的事吧?」小妹瞪著賈成毅。這個罪禍魁首還裝傻?真是個敢做不敢當的男人,看了就討人厭。
「真的?她說要來濟東?」這招果然有效。賈成毅高興得想手舞足蹈。
他之前就放風聲給記者,讓他們去影響、動搖白宇婕的心,相信沒有人可以抗拒得了這樣超優的挖角條件。
而當四周彌漫這樣的氣氛時,她在凱晶待不下去,自然只有投向濟東的懷抱,如此一來,距離他的懷抱也就不遠了。
在酒會上曾探過她的意思,那時她似乎沒有太大反彈,所以才會展開這個計謀,想把她撈到身邊,近水樓台先得月。
小妹听得一頭霧水,只知道賈成毅看起來很欠揍,故意說些她听不懂的話。
然而,振天可是一點都沒被他弄糊涂。
他心底這時浮現的,是白宇婕雙手用力交握,僵直的仿佛被雷擊中般站在他桌前,咬紅嘴唇,臉色發白,全身顫抖得就像狂風中嬌柔的花朵。
他誤會她了。
是賈成毅在搞鬼。
那當時她為什麼不解釋?
他頓時好氣自己,怎麼沒有定下心想一想?只要稍微想一下,這樣簡單的道理就不說自明,哪還等到賈成毅自曝行跡,才恍然大悟?
他笨,自己又聰明到哪里去?
而該死的嘴,還說了一堆不分青皂白的話傷害她。
她,現在到底在哪里?
應振天再也按捺不住對她的思念,他得看看她、抱著她。
一想到她可能躲在某個角落暗自哭泣,他的心就揪成一團。
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痛恨自己。
雪梨某樂園
「哇噢——太刺激了,過癮——」
白宇婕的鬈發在快速前進的雲霄飛車中,被風成一片黑市在腦後飄動。
她大叫,讓自己以為自己真的很享受,馬不停蹄的趕場玩樂,故意不讓腦子有一絲空閑。
而身旁的方琴川,則緊閉著眼楮狂喊救命。
其實,白宇婕明明怕得要死,卻又忍不住想去試試,在空中被甩來甩去時,發誓絕對不要再干這種欺騙自己的傻事,可每次到了游樂園還是會去排隊。
尋求刺激,自找罪受,近乎自虐的病態也反應在生活中。
就像她選擇了應振天,那個可望而不可及、高高在上閃亮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