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在意她了,那股在意已超越了他能控制的範圍。
睡夢中,她咕噥一聲,伸手攬住了他;他一驚,欲退開,唇辦瓣被她含在嘴里啃咬著。
「左荊……」她貼著他的唇呢喃著。
她在夢里喊著他的名字,是否代表她也在意他?
他抽回身走到窗邊,山嵐彌漫整個林問,漆黑中透著冰冷的氣息。
她經常盯著他瞧,他知道,因為他也經常如此。
慢慢的,他開始懂她。
在思考事情時,她會習慣性的皺眉,好似有許多難解的問題;高興時,她會哈哈大笑,完全不懂含蓄矜持那一套;害羞時,她會脹紅了臉,飛也似的逃離現場,或是手足無措的亂說話。
想起她的一切,左荊薄唇一勾笑了,低低沉沉的發了聲。
他從不認為自己愛笑,事實上,他已經很久沒笑出聲了,可是,這幾天他連連有很笑的沖動,笑得莫名其妙,笑得不明所以。
大雨打得屋子咚咚作響,他將木窗關上,阻隔飄進屋里的雨絲。
「左荊,你在哪兒?」她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望著黑漆漆的四周,伸手模索著。
他沒應答,無聲的坐在床沿,拭去她額上的汗珠。
額上大掌的溫度安撫了她不安的心。「你半夜不睡覺在做啥?」
「你听。」他只說了這兩個字。
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見大雨滂沱的聲音。
那聲音像催眠曲,敲進她的心,她握著左荊的手掌,昏沉沉的合上眼。「你睡不著?」
「是。」
她往角落一縮,掀開被單,扯著他。「這床很大,你上來一起睡吧。」語畢,瞌睡蟲跑得一乾二淨。
天啊,她又說蠢話了,他一定會認為她是不正經的女人。
範予葵清了清喉嚨,認圖解釋。「我開玩——」
「好。」他月兌了長靴,上了床。
……笑。
最後一個字,被他的「好」字打回肚子里。
她沒听錯吧!微張的嘴因他月兌鞋上榻的動作張得更大。
「你不睡嗎?」他問。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耳根子紅了,所幸屋里暗得讓人看不見。「睡,當然要睡。」說完,她連忙躺下,將臉埋進被子里。
他撐著頭,在她身旁躺下,幾不可聞的揚起唇角。「里面的空氣比較好嗎?」
「不好,都是二氧化碳。」她將被子拉下一點,露出烏溜溜的大眼。
本來想偷看他的,可晶亮的眼珠子才剛瞟過去就被捉個正著。
他伸手拉好她的被子後便轉身躺下。
原本還算寬敞的木床,在多了左荊後,稍嫌擁擠了點,兩人肩頭相踫,熱氣透過布料傳遞給彼此。
「我原本打算再蓋間小屋的,因為男女授受不親。」他開口打破沉寂。「但那是一開始的想法,現在不打算蓋了。」現在這樣挺好的。
「即使蓋了,我不認為婆婆會同意咱們分、房、睡。」直到現在,張婆婆還是老打她肚子的主意。
一思及此,她無奈的翻翻白眼,面對張婆婆充滿冀望的眼神,她就恨不得能像母雞下蛋般生個兒子給她含飴弄孫。
如今,她終於明白阿美的壓力有多大了。「你說,婆婆會不會半夜三更不睡覺,站在門口偷听我們是否努力生孩子?」
「今天沒有。」
「你的意思是——」她小手指著木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他點頭,深邃的眸子閃著流光。
「不會吧?!」她捂著額,一臉快昏倒的樣子。
他再度點頭,笑了。「在煩惱,嗯?」
「廢話!」有誰喜歡被監視的。
「之前你不知道時,日子不也過得挺好?」
「這不一樣。」她睨了他一眼,再道︰「你之前為何不說?」
「你沒問。」
爛答案,她早猜到他會這麼說。
「說不定阿美也發現了。」所以才受不了的離家出定。
「有可能。」
「難怪他們會生不出孩子,有人在門外偷听,縱使有再大的『性趣』也會大大減低,那多無趣啊!」光想到就頭痛。
「這話在外人面前可說不得。」他皺眉,擔憂的說。
「這兒又沒別人,安啦。」
他想了想道︰「你幾歲了?」
「二十一。」
「許人了沒?」這年紀照理該是好幾個孩子的娘了,可不知為何,他心里有個聲音,希望她能否認。
他是問她嫁人了嗎?拜托,她看起來很老嗎?她才二十一歲耶,又不是三十一歲。
「沒有。」她好沒氣的道,用眼角冷覷他,如果他敢問為什麼,她鐵定踹他下床。
「為什麼?」
他問了,好,很好,非常好。她大腳一抬,準備踹向他的。
「你抬高腳做什麼?」他輕松的抓住她那蠢蠢欲動的腳丫子。
「沒事,太久沒動,伸展一下筋骨。」
「是嗎?」他眯起眼湊近她。
「是,麻煩你把腳還我。」她伸手指著被他抬高的腿。天,都快痛死了,還得擺出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我正在幫你伸展筋骨,舒通血路。」他用力一壓,她痛的啊一聲,瞬間筋骨舒暢。
「夠了,舒服多了。」她冒著汗力持鎮定,甩月兌他欲罷不能的手。
「別怕,在下略懂醫術。」他反手扯住她,動作熟練的擠壓她僵硬的關節。
「啊」的一連好幾聲,她疼得快飆淚了。「不,不用了。」披散的發絲糾結,她顫聲道。
薄唇上揚,勾勒出美好的弧形,左荊傾身在她耳畔低語︰「想踹我,再練個幾年吧!」
惡魔!早知道她想踹他還……還……啊——啊啊——
媽呀!她的骨頭,她的腳……救命啊!
一大清早,她頂著一對熊貓眼出現在大廳。
「早安,娘。」
「早。」張婆婆捂著嘴偷笑著。
那笑容怪邪惡的,張婆婆準是想歪了。
也難怪,昨晚她叫得那麼淒慘,一會兒求左荊原諒她,一會兒忙著喊救命,在外人听來真的挺像那回事的。
「兒啊,你昨晚表現得好極了,可要再接再厲喔。」張婆婆對著剛回來的左荊說,邊說還邊拍他的肩頭,好像很滿意似的。
「哪里。」他笑著道,一臉意有所指的望著範予葵。
她滿臉黑線條的想撞牆。拜托,她站都站不直了,他們還在那兒閑聊,也不過來扶她一把。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她深吸一口氣,硬是撐直了腰坐下。
「嘶——我的腰啊,痛痛痛痛痛……」
痛爆了!她含著淚水,在心里痛罵左荊,那只披著羊皮的狼,就不要被她捉到小辮子,不然一定要他好看!
「很痛?」他問,話中有不可能錯認的笑意。
「廢話。」活像筋骨斷了。
「下次就不會了。」
他的意思是還有下次羅?「呵,好笑,下次你找別人跟你玩,我恕不奉陪。」她賞了他一記白眼。
「除了酸痛外,應該很舒服才對吧?」他意有所指地道。
範予葵喝著茶,一雙靈活大眼直溜溜的瞧著左荊,的確,撇開酸痛不談,被他這麼一弄之後真的還挺舒服的,但要她承認,算了吧!
「是、是啊!阿美,應該……是……很舒、舒服的,這種事……不就是這麼回事嘛∼∼而且東熊不找你,能找誰呢?」張婆婆紅透了臉,說得斷斷續續的。
哇咧,張婆婆是不是誤會了?她是指關起房門的那檔事嗎?
看她閃爍的眼神、可疑的紅潮……嗯,一定是!
那她的意思是,做那檔事應該要很舒服?!
範予葵用力的咳了聲,掩飾滿臉的尷尬,乾笑道︰「是、是啊,娘,其實是很舒服。」老天爺,這是哪門子的對話?她的臉頰此刻一定燒紅得只差沒冒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