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世珩將木盤放在小女孩面前,只見中午的飯萊仍好端端的放在原位,她一口也沒動過。
「你都不吃東西,要餓死啊?」邢世珩粗聲粗氣地叫。
這個笨蛋,被抓就被抓了,她爹會來贖她的,她干嘛這麼想不開?不像他,他的爹娘死在那個可惡的惡霸刑天彪手上,再也活不回來了,活不回來了。
「爹,爹……」小女孩兒被他一吼,又開始哭了起來,
「小螃蟹,你不會哄女人哦。」蔡九這張大嘴巴又在哇啦哇啦亂叫了。「你義父可是勾欄院里有名的風流浪子,女人都對他服服貼貼的,怎麼你沒學到他半分本事啊?」
「閉嘴啦!」邢世珩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不過他說的絕對不是好話。轉頭對小女孩兒吼道︰「你別再哭了,快點把東西吃掉,不然我要你好看哦。」還掄起了拳頭。
「小螃蟹!有小當家的架勢哦。」蔡九又在旁邊加油添醋了。
小女孩兒哭得更響了,扯開喉嚨大叫︰「爹!爹……」
邢世珩被她哭得心也酸了起來。他也想哭啊,但他不能像她要哭就哭,要笑就笑,他現在在人家的手掌心里,但是這個仇,總有一天估會報的。
「你不要再哭了,你要是再哭,我就叫我爹去把你爹殺了,讓你有家歸不得。」
這句話出奇的有效,小女孩兒竟然不哭了,睜著兩只水汪汪的大眼楮瞪著邢世珩,瞪呀瞪的。
「看什麼?有本事你來打我啊,不過我看你瘦皮猴一只,你一定打不贏我的。」
「你殺我爹,我殺你!」小女孩兒發怒了,抓起一只碗就往邢世珩身上丟去。
飯萊灑了邢世珩一身,蔡九拍手大聲叫好起來︰「有好戲看嘍,小螃蟹被小女娃兒欺負了。」
「我殺你,我殺你!」
小女孩兒亂叫著,撲上去揪住邢世珩的頭發。媽呀,痛死他了!
「死丫頭,你抓我的頭發?」邢世珩也火大了,不識好人心嘛。要打是嗎?還跟她客氣?
他撥開小女孩兒的糾纏,將她按在地上,捶了她好幾下。「我送飯給你吃,你居然打我?」
小女孩兒受不住他的拳頭,縮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哭得邢世珩羞恥之心頓時現起,他怎麼可以欺負一個小女孩呢?他這不就跟黑風寨的土匪一個樣?不!他不做土匪,他不做土匪。
「你……」邢世珩亂得不知該如何擺放手腳才好,小女孩躺在地上哭得可憐兮兮的,白皙的小臉早就被一行泥弄得髒兮兮的了。他扶起她,猶豫了一下,學著娘哄弟弟的手勢抱著她安慰道︰「妹妹別哭,是哥哥不好,哥哥不應該打始,你不要哭,哥哥讓你打回去好不好?」抓起她的手,在自己臉上胡亂摜了幾下。
小女孩兒還是放聲大哭,不住喊著︰「爹!娘!娘……」
「別哭啦,我跟你對不起啦。」
蔡九站在牢門口笑譫著道︰「小螃蟹,你就暫時當她的女乃媽好了,她想吃女乃,你把女乃給她吃,她就不哭了。」
邢世珩啐了一口︰「胡說八道。」心里卻開始煩惱起來,要是她真的跟他要女乃吃,那他該怎麼辦啊?
只听小女孩哭了良久,漸漸聲音低微了下去,這下子刑世珩可高興起來。老天爺保佑,她終于哭完了。低頭一看,她根本不是不哭,而是哭到累極睡著了。
邢世珩小心翼翼地要抓開她緊扒著自己不放的手,可是她抓得死緊,他一動她就皺眉頭,還發出嚶嚶的哭泣聲。
老天爺!這該怎麼辦啊?邢世珩又頭大了。
蔡九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又開始取笑起他來︰「小螃蟹,我早說你要做她女乃媽的嘛!」
「別鬧了,老蔡。」這時黃文炳酒也喝光了,想要再去廚房取一瓶來。于是他站起身,說道︰「沒酒了,我去拿酒,你看著他們啊。」說著就走了出去。
蔡九看著兩個小孩子咧嘴而笑,坐在長條凳上,曲起一條腿。突然之間,肚子開始作怪。他剛剛喝酒太多,現在尿急得很,還兼肚子作疼,看來不上茅房是不行了。
他右手提著褲頭,對牢里的小男孩放聲警告︰「小螃蟹,我去上個茅房,你給我好好看著她知道嗎?」肚子愈來愈疼,哎喲,他快不行了,
匆匆丟下兩個小孩子,他趕快去茅廁報到了。
等兩人一走,邢世珩瞪著門戶大開的牢門。大好時機就在眼前,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
「你走快點!」邢世珩催促著後面那個小小的身影。」
「等我,我沒走那麼快啦。」小女孩兒L邁著小小的腳步,累得兩頰紅撲撲的。
這路好難走喔,好多的草,又不平,人家的腳又好痛……」
「你不快點,當心被那些壞人抓到。」邢世珩恐嚇著,照她這種速度,再走一天也走不出黑風寨門口。蔡九和黃文炳如果回來,看見他們兩人跑了,一定會驚動全黑風寨的人馬來拽他們,到時候他們想跑也跑不掉了。
「哎喲。」小女孩摔了一跤,皺著臉,想哭又不敢哭出來。
真是的!偏偏在這個節骨眼摔倒。邢世珩回頭將她扶了起來,隨口安慰著︰「好了,沒事了,不哭不哭,我帶你回家喔。」
一听到要回家,小女孩兒就對他投來信任的眼光,兩只眼楮水靈靈的望著他,望得他好像長高了一倍一樣。
「我牽你的手,這樣跑得快一點。」握住了她的小手,好軟好小啊,她真的這是個小女孩兒呢。
邢世珩加快腳步往前直沖,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跟在後面,奔出不多時,果不其然,黑風寨上下人等已經知道了他們逃月兌的消息,各處開始喧嘩起來。
「兩個小表跑了,快去找出來!」
邢世珩慌了,匆忙之間不知道該躲到哪里去才好,看看這附近都是荒草,要躲也躲不了多久,這可怎麼辦呢?
忽見前方有個草垛,現下四處空蕩蕩的沒地方躲,就先躲那里好了。
拉著小女孩的手,兩人剛剛躲進了草垛里面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著︰「找到了沒?你們往這邊找,我們往這邊。」但听得人聲愈來愈近邢世珩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哨上一口。
只听外面的人腳步雜杳,時遠時近,邢世珩心里焦急萬分,緊張萬分;如果這群土匪老是在這附近來來去去,他們要怎麼月兌逃啊?
躲在草采中又熱又不舒服,麥稈刺得兩人身上又痛又癢。小女孩首先忍不住,小小聲的道︰「哥哥,我癢。」
他也癢啊。邢世珩只好安慰她道︰「乖,再等一下下,等他們走了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還要等多久?」
他胡亂應道︰「再—下下啦。」
又等了一陣,忽听外頭聲音漸息,會不會是他們已經走了?邢世珩不敢冒險,又等了一陣子之後,確定外頭真的沒有聲音了,才伸手撥開身周的草稈,爬到外頭采。抬頭一看,外面安安靜靜,真的都沒半個人了。
邢世珩大喜過望,回頭對著草垛輕聲喊道︰「妹妹你快出來,壞人都走了。」話剛說完,後領就被人提了起來,兩只腳顯在半空不能著地。
「渾小子,你居然敢吃里扒外;膽子不小啊。」粗豪冷冽的聲音,教人不寒而栗。
來人將他回—個身面向自己,邢世珩對上了一雙他今生最痛恨的眼楮,也是四川境內最教人魂飛膽戰的大惡人——舐血閻羅邢天彪。
「我的人質你居然敢偷偷帶走,你以為憑你就能走出黑風寨的山門嗎?」
粗臂狠狠一甩,邢世珩的小身軀如斷線風箏飛出七、八尺,痛得他摔在地上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