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靜信本想說已經找到人,但當他對上惠淳那祈盼的眼神,不知怎地,到口的謊言又吞回去,他不由自主的搖頭說︰「沒有。
聞言江口夫人忙接了口,「既沒有另找他人,一切就沒問題了!再說也是我請你爸替惠淳安排進公司的,我好想要個人來作伴。」
「媽,您不知道……」
「我不知道惠淳在公司的職位,你要告訴我嗎?
「不是那個,是……」江口靜信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而他也不確定穆惠淳的來意,更不能妄加臆測,也許她真的只是來幫他的忙,而他隨意猜測人家的目的,豈不是恩將仇報?
再則,她若真另有目的,他能阻止得了嗎?想做什麼是她的自由,而接不接受就在他自己,既然他能拒絕無數的追求者,那又何須怕她,難道是他沒自信擋得了她的誘惑?
不、他不該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憑她那幾分姿色,想進攻他的心,恐怕是痴人妄想,他若真要喜歡女人,他還是會選溫柔的大和女子,她是不可能進駐他的心的。
江口夫人見她兒子杵了老半天不答腔,又見他失神、失態的,她忍不住舉起手在他面前揮晃著,「靜信,你發什麼呆?到底要說什麼?別吞吞吐吐的。」她不耐煩地問。
江口靜信淡然地搖頭,「沒事。」
沒事?惠淳在心底冷哼了聲,會沒事才怪咧,聰明如她,早學會了觀看人皮面具下言語的真偽,光看江口靜信雙眼骨碌碌的打轉了老半天,說沒事,騙誰?
不過,她是不會故意讓他在人前下不了台的,因為男人好面子嘛!
「也許是非我來得太突兀,如果江口先生已經另外找了人,那我也不會強人所難的。」惠淳故意說得瀟灑自若,卻又讓人一听即知其中苦澀,結果,她的楚楚可憐打敗了江口靜信的疑心。
江口靜信略緩了語氣說︰「是我請你來日本的,當是沒有拒絕用你的道理,但是我很嚴的,如果你不合我的標準,我會請你回去的。」
他的意思就是她隨時有被遣送回國的可能,但惠淳早做了準備,況且她的工作效率在T省可是眾人有目共睹的,所以恐怕他這回是失算了!
「請多多指教。」惠淳深深行了個大禮,事實是向他宣戰。
※※※
當黑夜來臨時,江口靜信更加後悔他的決定,他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母親昨日整理的房間是讓穆惠淳住的,而房間就在他臥室的隔壁,更慘的是,兩間房是相通的。
江口太郎走過書房時又退了回來,探進書房問道︰「靜信,這麼晚了還不回房睡?」
「我還不累。」江口靜信隨意找了個借口。
「那陪我下盤棋如何?」
「好啊!」江口靜信樂意地點頭。
以前他的父親很惟利是圖,甚至將人命看得比錢、勢賤,但現在他的父親已經變成了個隨和的老人,他十分高興父親這樣的轉變。
不到三分鐘,一副棋已擺上了棋盤,邊下著棋,江口太郎邊說︰「你母親很高興家里來了個女孩,總算有人能陪她聊天、逛街了!」
「哦!」江口靜信低聲應了聲。他母親高興,可他心底卻不大痛快,他覺得自己被算計,心中是怎麼也無法舒坦。
「你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江口太郎試探地問。
「有嗎?」江口靜信裝傻地笑了笑。
「那個穆小姐滿可愛的,很活潑嘴巴又甜,很討人喜歡,也難怪你母親把她當女兒看。」江口太郎對惠淳贊賞有加。
「是當女兒嗎?」江口靜信可不這麼以為。
江口太郎挑眉瞧他,故作不明白地問︰「不是當女兒當什麼?」
「我怎會清楚。」江口靜信覺得自己又上了一次當。
「對了!最近你媽叨念,問你有沒有要好的女朋友?如果你沒有,我就得替你多注意些了!」
「我的事我自己會打算。」
江口靜信執著一只棋,卻是舉棋不定,他覺得他的心情十分紛亂,亂沒頭緒的,這是他從不曾出現過的情形,是因為穆惠淳嗎?他不願意相信自己會為個女子亂了心神,因為那根本不像他的作風。
「你有心事?」江口太郎眼尖地察覺到兒子的不對勁。
「沒有。」江口靜信訕訕地說︰「我輸了!」
「是輸了還是沒心情?」江口太郎瞧他一眼,但他也不打算追問,「算了!我也累了,你早點睡吧!」他起身走出書房,但才走了幾步他又折返說︰「我們不會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他特別強調著。
江口靜信了解的點點頭,「我知道。」
他相信沒人能強迫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但他卻仍無法不心煩意亂,因為他忽然覺得一切都不是他可以掌握的了。
他不是練就一顆無心?不是愛不人心也不付心?那為何此刻還杞人憂天?真的很不像他。
當下江口靜信決定振作精神,既是無心,他就毋需擔心。
※※※
才走到長廊的一頭,江口靜信就發現穆惠淳坐在門檻上。
她听到腳步聲立刻抬眼看向他,「我以為你不打算回房睡了呢!」
此刻她正托著下顎,那模樣有幾分嬌俏,在昏黃小燈照射下,她的笑意亂勾心魂的,既不失端莊又不失嫵媚,害得他沒由來得心跳加速。
江口靜信瞥開眼不敢注視她,「很晚了!穆小姐也該睡了吧?」他沉著聲道了句︰「晚安。」他片刻不敢多待,急著想要開溜,但惠淳卻喚住了他。
「我做了什麼令你討厭的事嗎?」惠淳幽幽地問。
江口靜信看見她眼中出現「無辜」兩個字時,不禁問︰「你完全不記得了嗎?」
「我忘了什麼事呢?」惠淳故作不解。其實她是故意逼他的,主要她是想由他口中听到那一天的「倒帶」,以便加深他的記憶。
「在靜介和秋紅的婚禮上,你對我說過的話全忘了嗎?」江口靜信不禁要猜測她當時的清醒程度了。
「你到底想問什麼?」惠淳問。
「你真的不記得了?」
一想到她把當時的事情忘得一干二淨,江口靜信竟有著一股莫名的失望!
失望?天呀!一定是他搞錯了吧?他怎可能那麼想?那是不該有的情緒呀!他瘋了不成?
江口靜信差點被自己的想法嚇愣住。
「我說過的話我當然不會忘記,那時候我問你要不要娶我,就那樣。」惠淳的唇角帶笑,似在說那沒什麼大不了的。
江口靜信斜睨著她,當她是非人類看,「你認為沒什麼?」
「本來就沒什麼。」惠淳無所謂地答道。
「你居然向一個見面才三、四次的男人……求婚?」
江口靜信真的覺得他看到一個異類,惠淳實在與眾不同,但她把他搞得十分頭痛,「正經女孩是不會對不熟的男人說那些話的。」他怒目語斥。
惠淳挑高了眉,十分不悅,尤其是他說她不正經,令她十分火大,「你不可以侮辱我,我只是說我想說的話,你大可拒絕,但你不可以侮辱我。」
她真的生氣了!而且氣得雙頰鼓動,胸口還不停起伏,江口靜信才知道他失言,他也覺得她說得有理,她有權發言,而他有權拒絕,但卻無權出口傷人,而現在顯然他傷了她了。
「我很抱歉!」江口靜信真誠地說。
他以為她不會接受他的歉意,但惠淳卻出乎意料地說︰「OK!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她欲言又止。
「什麼?」江口靜信不解地問,他不明白為何她明明有話說,卻又沒了下文,不過他突覺心底毛毛的,擔心她隨時會有驚人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