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這封密函是從哪里找到的嗎?」寧致遠冷冷地問。
「瞧這陣仗,不會……恰好是在我房里吧?」望月白小在後宮長大,這一套栽贓嫁禍的戲碼,她見多了。
「小香。」老管家喚道︰「你來說。」
小香頭垂得低低的,緩緩來到望月跟前。
「我……我是在望護衛房里發現這封信的。」
「望護衛,你還有什麼話可說?」老管家雙目泛紅。人是他帶進府的,如今軟他如何負這個責任!「侯爺,這都是屬下用人之過,請侯爺……」
「管家不必自責。」寧致遠背過身,「本王事先也沒有想到望護衛接近本王竟然會是受人指使。」
「你們認為我足平王派來的奸細?」
這麼好笑的借口是誰想出來的,她真是好生佩服啊。
「就憑我房間里這一張紙……」她冷笑,「而你竟然相信?」
事已至此,寧致遠強迫自己正視她的目光。「是,我信。」
「寧、致、遠!」望月怒極。別人可以對她說三道四,就他沒這個資格。「你是什麼意思?你明知道我……」
「是!」寧致遠冷聲打斷她,目光銳利如冰劍,「本王明知道你居心叵測,還一直把你當成可以信任的朋友!」
「可以信任?這就是你信任我的方式?」
心痛心痛心痛,該死的!
她這顆破心,為什麼會為了這個爛人這麼痛?
有一瞬間,一股無法抑制的狂怒幾乎將她淹沒,以致她竟然沒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悔意。
「侯爺,不必和他多說了,來人!」
頓時,府中侍衛將望月團團圍住。
望月一怒,抽出腰中軟鞭,冷笑道︰「想仗著人多困住我嗎?怕也沒那麼容易。」
不料,望月手方才揚起,頓覺腰際一麻︰寧致遠不知何時身形移動,竟然在轉瞬之間栘至她身邊點了她的穴道。
昏迷之際,望月似乎感受到了寧致遠微微的顫抖。
為什麼?
為什麼他明知道事情不足這樣,還一定要怪罪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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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宮,歷代皇後的居所,富麗莊嚴,與其他嬪妃的住處不同。
珠簾輕卷,太監尖聲尖氣地宣布著後宮每個女人所期待的事。
「皇上駕到。」
如寂靜天空的一聲驚雷,殿內立刻鴉雀無聲。
皇上前腳剛進屋,外面大雨便傾盆而下,屋里的空氣帶著雨水潮濕的氣息,令人益發覺得不適。
一屋子的奴才跪在地上,誰也不敢抬頭。
可是她沒有跪。
她是當朝十五公主,照例該是不用行跪禮的。
于是,一屋子的人只有她站著,鶴立雞群似的,分外突兒。
年邁的皇上一進屋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望月心里緊張極了。
她知道在她前面的老人是她的父親,她想上前親切地叫一聲「父皇」,卻始終無法開口。
這是她第一次單獨面對自己的父親,而這個老人平時總是威嚴地坐在龍椅上。她只在宴會之時,遠遠的見過幾次。
皇上打量了這個屋內唯一站若的少女,一時想不起來這容顏在哪兒見過。
「你是……」
望月方才練功回來,只著了件樸素的灰衣,看起來實在與宮女無異。
「大膽奴才!見著皇上竟然不跪下?」
太監尖銳的嗓音令望月反感,也更使她無措。
是跪是站?她又該說些什麼?
好在皇上並未生氣,他只是目光慈愛地看著這個面善的少女,「你是鳳棲宮新來的宮女?」
不!我不是宮女,我是公主,我是您的第十五個女兒。
望月想這麼說,可話到嘴邊,卻突然全都變了。
「是,奴婢是剛來的。」她听見自己這樣說,並且緩緩跪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問自己。
答案是︰絕望吧。
連她在這深宮之中唯一的親人都不認得她,她不過是一個頂著「公主」頭餃的傀儡。這樣的身分,又有什麼值得聲明的?
大雨一直下到深夜,雨水順著鳳棲宮的瓦檐滑落,在屋內外之問織出一道巨大的水簾,似琉璃般動人、似琉璃般脆弱。透過水簾看到的世界,如夢一般虛幻。
皇後回宮的時候,皇上已經走了。
知道了望月的事後,皇後只是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奴才生的孩子,果然還是奴才。」她陰狠地一笑,「看到了吧,就算宮中少了你這位公主,也沒人會注意到的。呵呵,真可憐,一個生下來便毫無用處的人。」
皇後的聲音如鬼魅般纏繞著她的靈魂,夜夜在她夢中徘徊。
如果她的存在根本毫無意義,那她為什麼還要存在?
為什麼別的公主可以在皇上面前撒嬌,甚至提出過分的要求,而她卻只是皇上一個連臉都記不住的孩子?
越來越多的不甘,越來越多的怨恨,只能表現成越來越多的隱忍。
直到她開始害怕自己會被怨恨吞噬,變得像那些內心扭曲的嬪妃一樣,變得像那些在冷宮啼哭的怨女一樣。
于是,她想到了出家。
只要一心向佛,就可以尋得心靈的寧靜了吧?
只要心中寧靜,就可以無愛、無恨、無求了吧?
那樣就不害怕、不痛苦了。
這樣想著,她沖去慈寧宮,並如願見到上善師太。什麼也不求,只求師太帶她離宮。
她還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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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深沉而壓抑,望月拼命想掙扎,到頭來卻全是白費力氣。
回想起來,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做這個夢了呢。
地牢內,望月好不容易挑了些干淨的干草鋪了可以躺的「窩」,忍著嗆人的霉味窩在牆角。
醒來後,她就已經身陷此處了。想來,定又是寧致遠那家伙干的。
好,他有種,敢關她!
她試著運氣,卻驚喜地發現自己的穴道並沒有被封住。
也就是說,以她現在的功力,小小的地牢還不至于困得住她。
走嗎?
離開永靖侯府,再找個地方去等師父,然後和師父上昆侖。
白天寧致遠的那番話如一根尖銳的刺,狠狠地刺在她心上。
她苦笑,很痛啊,她又受傷了。
又一次得到了教訓,她本該就此心死,早早離開。但她心中卻隱隱存有一絲不該存有的希望……
她猛然想起那夜他的那番話。
若日後我做了什麼看起來傷害你的事,你一定要記得你今日的話,信我。
信他嗎?望月抱住頭苦想。
也許,這並非沒有可能。
冷靜下來後,她仔細回想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那一刻,她承受不了驟然發生的巨變,因為太痛了。也許她的確忽視了他的一些暗示。
平王的奸細?她?這理由別人听來還可以,可是知道她真實身分的他竟然會相信,太可笑了不是嗎?簡直就是——漏洞百出。
她反駁的時候,他忽然打斷她,就好像是在阻止她說出自己的身分;她反抗時,最先出手的也是他,似乎不願意她和別人交手。這種種跡象,細細一琢磨,竟像是在……保護她?
這樣一想,望月心中頓時涌出更多的希望。
信他嗎?
忽然,細微的聲響令望月警惕心頓起。
「誰?」是他嗎?
嬌小的人影緩緩探出頭。
「小香?」
望月難掩失望的語氣,令小香以為望月是在責怪她,不禁身子輕顫。
「望……望大哥。」她深吸了幾口氣,來到牢門邊上,「我給你送了些飯菜。」
「謝謝。」望月淡淡一笑,接過她的籃子。
「望大哥?」
「什麼?」望月逕自打開籃子,欣喜地看見里面都是她喜歡的菜色。「哇,侯爺府連牢飯都那麼豐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