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她所知道的寧致遠不是這個樣子的。他應該翩翩地坐在輪椅之中,臉上始終帶著胸有成竹的笑意,彷佛天下都在他掌握之下;他應該理直氣壯地和她爭辯些無聊的問題,時而耍賴地欺負她一下,帶著孩子般的頑皮。
這個唉聲嘆氣的人,不是寧致遠!
「夠了!」望月忍無可忍地站起來,「你給我變回原來的樣子,我不要看見你這個樣子!」這樣的他,令她好難受。
這次,寧致遠看見她眼中埋藏不住的情意。
知道自己不是自作多情的感覺真奸!他在心中暗笑。
但是,他還不能表現出來,他得知道,她瞻怯的原因是什麼。
「好,望月,如果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我也許就不會……」
「你說!」情急之下,望月竟然沒有捕捉到他眼中那一抹精光。
突然,他反握住她的手,將她順勢帶人懷中。「留在我身邊就好了!」
「你!」望月驚覺自己又被騙了,頓時懊惱萬分。
她真是笨死了,明知道寧致遠演起戲來最是得心應手,她竟然還一而再、再而三的上當。
「你做什麼?這里會有人看見的!」她希望能嚇到他,畢竟在下人看來,他們始終足兩個男人抱在一起。
「這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吩咐下去,一個時辰之內不許有人到池塘這邊來。」她要是擔心這個,大可不必。
「太子還在這里!」萬不得已,望月搬出她最不想牽扯的人物。
「老五?」寧致遠微怔,「他要是還懂得思考的話,應該早就走了吧。」他不信他那個堂堂太子五弟會蠢到這個程度。
「乖,讓四哥抱抱你,我們好幾天沒見面了呢。」雖然同在一座府邸,她卻躲得精妙,害他連個影子也找不到。他心里其實不只一點想她呢。
「你正經一點好不好?」被強摟在懷里的望月被他說得有些哭笑不得。
「咦?原來你是嫌我不正經啊!」寧致遠似是頓時了悟,他松開手,讓她正對著他。
望月被他突來的嚴肅表情嚇了一跳,不禁狐疑道︰「你……那麼看著我干嘛?」
他無比認真地看著她,眼中足藏不住的柔情。
「我們在一起吧。」
望月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寧致遠難得地覺得不自在。
「你干嘛見鬼似的看著我?」是她要他正經一點的。
望月驟然自他懷里抽身,背對著他站到池邊。
「你……不是認真的吧?」半晌,她回過頭,不自然地笑道。
「當然……是!」他很認真,他再認真不過了。
事實上,他在她面前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曾經過任何計畫和思慮,有些話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月兌口而出,他從不覺得後悔。
「不行!」她答得干脆。
「為什麼?」他只要答案。如果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那麼他至少要先問出那個人是誰,然後再想方設法除掉他。
望月絕對想不到,在她這短暫的沉默中,寧致遠已經暗暗思慮出了幾步「奪愛」作戰計畫。
「因為我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和師父去修行。」
「你師父是……」莫非是敦她武功的那位高人?
「我師父你一定听過。」說起師父,望月眼中閃爍著得意的光彩,「就是昆侖神尼上善師太。」
寧致遠這輩子第一次覺得向來靈活的大腦有些停擺。
「等等……」他及時打斷她,「上善師太的弟子不都是小尼姑嗎?」別告訴他她這一頭烏絲是假的。
「我現在還不是,但早晚會是的。」望月認真地解答。
這是她兩年前就認定了的事。她認定,世間的種種不平她不能一一化解,那麼至少讓她看破吧,至少讓她可以心如止水。
無所求,自然不用再怕被傷害。
「你要出家?」他沉聲問。
顯然,他又失算了。
寧致遠萬萬想不到,望月抗拒他的理由竟然是因為……她要出家。
望月正視寧致遠,點了點頭。「是,我要出家。雖然我知道我現在的領悟還遠遠不夠,但是我會跟著師父認真修行。」再不用被別人傷害,因為不會在乎了。
「你為什麼執意要這麼做?」寧致遠注意到了她復雜的情緒,他不懂她為什麼要這麼逼自己。
望月回首,笑意蒼涼。「因為,我不希望自己厭惡這個人世。」
因為愛,所以失望、所以厭惡;那麼,只要無情無愛,是不是就可以超月兌了?
望著她眼底的堅定,寧致遠知道她再認真不過。
半晌,他緩緩地笑了。
那熟悉不過的笑容令望月的警惕心驟起。
「你、休、想。」他一字一頓,像是在宣布她的命運。
她忽然覺得頭皮發麻,也許這回她真的招惹上了她惹不起的麻煩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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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道陽光,透過窗格子在屋內落下點點光圈。
望月揉了揉迷蒙的雙眼,意識緩緩眾攏。
在她以為自己已經徹底清醒了後,她睜開雙眼。
咦?
她想,自己一定還在作夢。于是,她再度閉上雙眼,企圖從夢境中醒來。
「望月,起床了,太陽曬嘍!」
奇怪,夢里不僅能看到那家伙的臉,竟然還可以听到他的聲音?
「望月,真的不起來嗎?」
陰魂不散的召喚,令望月由迷茫到徹底清醒。
她霍地起身,不可思議地看著不該出現在她房里的寧致遠。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房里?」人嚇人會嚇死人,他到底知道不知道?
「我只是在自己家里隨便晃晃而已啊。」寧致遠堪稱無恥地搬出自己那套歪理,擺明了由不得她。既然整個永靖侯府都是他的,那麼這里當然也是。
所以,他他他他……就可以一大早不聲不響地闖進她房里?
面對蠻不講理的某人,望月欲哭無淚。
都說女人不講理,孰不知男人要起賴來,不知要比女人高明多少。
望月不禁為自己暗暗捏把汗,好在她自從離宮後,便養成了和衣睡覺的習慣,不然不曉得還要被佔去多少便宜。
她不再理會他,逕自下床穿上外衣。隨意喝了口茶潤喉,望月頓時又覺得清醒了許多。「這麼早來找我什麼事?」
寧致遠移動輪椅,來到她面前,眼中少了平日的狡猾,多了分憧憬。「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感受到寧致遠的向往,望月不禁也有些好奇。
「去了你就知道。」寧致遠賣起關子。
「那我不去了。」望月故意不領他的情。
「不去?」寧致遠毫不掩飾地表現出失望,「那不就是說,我就只能自己去了?」
雖然她是故意氣他,可是見他失望,望月還是忍不住有些心軟。「那……你可以讓別的護衛和你去啊。」
「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那里。」寧致遠別過頭,幽幽嘆息。「唉!看來我只能自己推著輪椅慢慢走了。那麼遠的地方,我一個人推著輪椅去,一定會弄得雙手血跡斑斑,又要經過崎嶇的山路,我本來就行動不便……」
開始也只是和他鬧著玩而已,看著寧致遠落寞的背影——好吧,望月承認,她明明知道他是在作戲,可還是……
「羅唆!走啦!」她來到寧致遠身後推輪椅,不想再受他的「碎碎念神功」摧殘。
「不過就只我們兩人出門,這樣可以嗎?」
會不會不太安全?他怎麼說現在也是個侯爺,行動又不便,要是有仇家尋釁怎麼辦?一兩個還好,就怕對方人多,她要是顧不周全……望月不敢往下想。
寧致遠懶懶地靠在輪椅上,看出她眼中的擔心,唇畔勾起奸計得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