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同意讓她到你這里來。」南曄繃緊身子,銳利的眼光瞪向他。
「你實在是太健忘了,既然將喜月驅回廚房,就表示她不再是你的貼身丫頭,那麼,我身為南府的大少爺,總有權力要她來服侍我吧?」南靖依然溫和的笑著,態度卻毫不退讓。
「你是想拿她來報復我?」南曄額上青筋一緊,凝視著南靖咬牙道。
南靖有些愕然,他沒想到南曄會說出這種話。「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將喜月和我的未婚妻相比,在你心里,她有這麼重要嗎?」
南曄一震,臉上神情瞬息萬變,半響才冷聲回答︰「如果我說是呢?」
喜月身子微微一震,眼神更加復雜。
他在說什麼?她已經搞迷糊了。
「給我一個理由。」南靖沉聲問。
「她是我的人,凡屬於我的東西,我絕不會讓人奪走。」
南曄冷聲冷調,說著毫無感情的答案,霎時間又將喜月由期盼、渴望中打入無底深淵。
「我是人,不是東西。」喜月忽然開口。「所以我不會離開鳳棲樓。」
南曄眯起眼,看向低著頭悶聲說話的喜月。
她說什麼?他親自來接她,她竟敢拒絕?
「你說什麼?有膽你再說一次!」他徐徐地起身,一步步的逼近她。
喜月仗著一時勇氣,說出負氣的拒絕,卻在他陰沉威脅的聲音中開始後悔。
「奴婢……」她求救的望著南靖,但他只是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他從不曾看過南曄被誰真正的激怒,不禁讓他好奇,南曄生氣的真正原因。
「說啊!你不是膽子很大?怎麼不敢說?」
被那雙冰火交織的淡褐眸子瞪視著,喜月再多的勇氣都似冰般融化了。
她輕輕咬著唇,垂下眼睫,沉默以對。
「我『親自』來找你,你還敢故作姿態?」在南靖的面前,即使已明白自己對喜月的感情,南曄卻說什麼也放不段,改不了譏刺的口吻。
「奴婢不敢麻煩二少爺,奴婢在這里很好。」她幾乎是鼓起最後的勇氣,才能抬眼看他。
「我不在乎你好不好,你是我的丫頭,就必須跟我走。」他強橫的瞪著她。
他沒有感情的冷酷言詞,每每讓她的心撕裂,氣悶的情緒發酵,讓她忍不住反唇相譏。「奴婢是『南府』的丫頭,不是二少爺的丫頭。」
她的反嘴,像在火上加油,敦南曄心頭已燃燒的火燒得更熾旺。
「好!你說你是丫頭,那麼我就是你的主子,主子說的話,你敢不听?」他幾乎足咬牙切齒的說。
看著他的怒氣,喜月不安的低下頭,咬著唇狠著心反駁。「大少爺也是南府的少爺,也是奴婢的主子。」
「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氣?」南曄一听到她將南靖與自己相比,胸口翻騰的妒恨險些讓他直接扛起她,將她與南靖隔得遠遠地,最好永不相見。
「不,奴婢不……不敢,奴婢只是實話實說。當初是二少爺不要、不要奴婢,現在,奴婢已是大少爺的丫頭,自然不能再服侍二少爺了。」面對他的怒氣,喜月幾乎是渾身打顫的將話說完。
「南曄,你不須再多費唇舌,喜月現在是我的丫頭,我不會讓她跟你走。」
「好!我動不了你的丫頭,但如果我要娶她,你總不會阻止了吧!」南曄狠瞪著微顫的喜月,更加氣惱她竟然拿他的話來打擊他。
此話一出,所有人俱驚愕的瞪著他。
「你……你說什麼?」
「你沒听清楚,我可以再說一遍,我要娶她,『兄長』總不會要『弟媳』當你的丫頭,服侍你吧?」他譏諷地冷笑。
「你是瘋了嗎?為了搶回她,竟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南靖再也忍不住起身低叫。
「我瘋了?錯了,我很清醒,我說過,我要的東西沒有人能搶走,她,就是我的東西。」他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眼看自己。
「奴婢不是。」喜月蒼白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奴婢不敢高攀。」
說罷,她再也受不了他無情、不在乎的態度,在眾人的驚愕中,用力推開他,奪門離去。
頓時,室內一片死寂。
半晌,南靖才嘆道︰「你真是瘋狂,為了得到你想要的東西,竟然連婚姻都拿來開玩笑?」
看見喜月受傷的表情,南曄已失去爭論的興致,悶聲道︰「我沒有開玩笑。」
南靖聞言又是一怔。「你真想娶喜月?那如煙怎麼辦?」
「哼,我從來沒有說過要娶那個女人。」他挑眉斜睨兄長,冷嗤道。
「傷女人的心,真的那麼好玩嗎?」
「你以為莊如煙會因為我不娶她而傷心?她只有在知道嫁不進南府時,才會真傷心吧。」南曄對莊如煙沒有好感,直接挑明說。「如果你還想娶她,我就只能說——你是個笨蛋。」
*****
門上的輕敲聲,打斷喜月的發呆。
她抬起頭,望著搖曳的燭光,嘆了口氣。雖然不想移動,也沒有心情和他人談笑,但她還是勉強自己起身去開門。
門嘎地拉開,當她看清來人時,只能呆怔在原地。
怎麼會是他?
「二少爺……」
南曄淺淡眸子的深幽凝視,在月色下像一簇簇火花,勾動她的心。
喜月在他的注視下羞澀的移開目光,低聲問︰「二少爺有什麼吩咐嗎?」
南曄盯著她看,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子夜散步到她的房間。「我想和你談談。」
「夜深了,二少爺有事明日再……」他溫柔的怪異,教她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我們到花園走走,好嗎?」
他溫和的語氣與請求,讓喜月不習慣,他的失常更教她無法拒絕,點了點頭,踏出房門,隨著他往花園走。
南曄一路無言,直到走到距離最近的一座小花園,才停下腳步。
沉默伴隨著月色游栘空中,喜月低垂著螓首,盯著地上。
「我不是開玩笑的。」
突來莫名的一句話,令喜月抬起頭,疑惑的問︰「什麼?」
南曄轉過身面對她,眸中映著月色,浮現點點星光,魔魅的俊美容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我說要娶你的話,不是在開玩笑。」他盯著她,認真的說。
喜月如雷轟頂般,腦子亂成一片,心髒倏地一緊,緊接著又瘋狂、不受控制的跳起來。
「二、二少爺……」她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
「沒錯,我是很氣你到南靖身邊,但……怒氣與不甘並不是主因,在到南靖那里時,我以為自己只是氣你背離我,成了南靖的丫頭。但見到你的瞬間,我才發現自己所有的焦慮、不安,全是因為我想念你。想念你為我梳頭、為我更衣,安靜的陪著我時的笑容,我討厭你離開我!我不要你對別的男人笑、為別的男人哭……」
「夠了!二、二少爺,請你不要說了。」喜月臉紅心跳的捂著臉背過身,打斷他的告白。
南曄被她打斷,眉宇又糾結。「為什麼不要我說?你在怕什麼?」
喜月心如擂鼓,他在乎她?他喜歡她?這不會是真的。
她無法相信、不敢相信,她心中最深的渴望竟然會成真。更重要的是,她無法分辨南曄說的是真是假、是虛或是實?她更無法置信,老天會如此厚愛自己。
「這是不可能的,奴婢……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丫頭……」
「對別人也許你是微不足道,但對我,你卻比任何人都重要。」他毫不保留的說出自己的感覺,霎時,他覺得心底的重石忽地落了地。
原來坦誠並不困難,至少對她誠實,不難。
「怎麼、怎麼可能……」她既不顯眼,又無過人的聰明,話少沉默,在他身邊永遠像是一道影子,怎麼可能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