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我就松了口氣……咦?你是誰?"
梅香才說到一半,就看見一名方頭大耳的壯碩男子,擋在她們面前。
阿祿被兩個小丫頭上下打量得頗不自在,若不是想先打探,商霞露今兒個會穿什麼衣裳以便認人,他也不會在這園子里來回繞著,遇見人就問呢。
"兩位姑娘,我是新來的護院,正在巡園,不知兩位是服侍哪里的?"
阿祿咧嘴笑問。
"新來的護院啊!我是梅香,是秋水苑的丫頭;她叫柳兒,是清水軒的人。"
阿祿眼楮一亮。秋水苑?那不就是商霞露住的院落嗎?
"今天有賞花宴,到時是不是會有許多外面的少爺、小姐出席?"
"這個當然,鄰近幾個城鎮的大戶人家都接到請帖,到時候你們的責任可就重了。"梅香回道。
"這……我才來商家莊不久,未曾見過大小姐,如果在今天這種重要的時候有個閃失,豈不是糟糕?"阿祿搔搔頭,裝出為難擔憂的模樣。
"你擔心什麼呢!大小姐的安全,也不會由你們這些新人來負責。"柳兒站在一旁插話。
"話是這麼說,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我告訴你,今天大小姐會穿紅衣,而且我會跟在她身邊,到時你若見著我,就知道誰是大小姐了。"
梅香想了想,也擔心采花的賊人出現,不如讓新護院認清該保護的人,比較安全。
阿祿覆誦道︰"大小姐會穿紅衣,還有你會跟著她,我知道了。"
"知道就快去巡園吧,今幾個要格外注意安全呢。"梅香催促道。
阿祿離開前小聲嘀咕道︰"想要安全,又何必辦什麼賞花宴?沒事找事做。"
"你說什麼?"
柳兒見他的嘴皮兒掀了掀,好奇問。
"沒事,兩位姑娘,我先走一步。"
看著阿祿離開的背影,梅香和柳兒忍不住互望一眼,這名護院的體格,還真是少見的壯碩啊。
商寒霜換上柳兒準備的白裳,卻拒絕讓她在自己的臉上大作文章,素淨的美顏上,只有唇上輕點一抹淡紅,白膚紅唇,仿自畫中走下來的傾城之姿。
白色的絲裙上僅染上幾朵紅梅,行進間,裙擺掀起輕浪,紅梅隱然浮蕩,別有一番韻味,寒梅將她清冷的氣質襯的更顯三分。
換裝完畢,她才剛踏出清水軒,就踫上迎面而來、一身紅衣的商霞露。
號稱浙城第一美女的商霞露,五官雖無商寒霜的細致完美,卻也較一般庸脂俗粉美上許多,尤其她善用胭脂,將自己妝點得更加美艷,光采照人,步搖、明珠點綴得她貴氣十足,一襲亮眼的紅衣,更似天邊的雲彩,絢爛得直救人睜不開眼。
一冷一艷,本就各有千秋,但對商家大小姐而言,商寒霜的素雅只讓她感到刺眼。
對這個繼妹,她莫名地就是有著自卑感,不論是外貌、內涵、才情,她自知比不上她,更明白自己為人稱贊的美麗,全是因為商寒霜不屑與之爭名,她才擁有這浙城第一美女的稱號,誰知她能佔著這個頭餃多久呢?
也因此,她對商寒霜總會在細微處刁難,也明白只要不太過分,商寒霜大多不會反擊。
"今天是我的生辰,你故意穿白衣,是想找我晦氣嗎?"商霞露紅唇緊抿,細細描繪的柳眉倒豎。
商寒霜淡淡睨了她一眼。"你若忌諱,那我換掉就是。"
她不想為衣服這種小事,和商霞露起爭執,退讓一步也就罷了。
話語才落,她正想回清水軒換衣服,商霞露又叫住她。
"等一下,這種日子你不著妝,是想說你天生麗質,可以不打扮是嗎?"
"要不要打扮是我的事,又礙到你什麼了?'姐姐'。"商寒霜慢慢回過身,紅唇微微一揚。
"當然礙到我了,今天是賞花宴,每個人都會盛裝出席,我看不慣你這隨便敷衍的態度。"商霞露趾高氣昂地說。
"好,不穿白衣、上胭脂外,請問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商寒霜無所謂的淡笑。
商霞露一時間無話可說,直盯著她好半響,才突然拉著她的手,往距離最近的清水軒走去。
"你要做什麼?"
商寒霜微蹙眉,看著她握著自己的手。
"我跟你一起去換衣服。"
"我自己會換,不需要你監督。"商寒霜掙月兌她的手,站定身子道。
"不,我要你換上我的衣裳。"
商霞露露出甜笑道。
"換上你的衣服?"商寒霜瞟向她的大紅衣衫,不以為然皺眉。"敬謝不敏,我不喜歡紅色,更何況這衣裳比較適合你。"
商霞露笑得更加燦爛,她就是知道她不喜歡這種鮮艷的色彩,才會要她換上。凡是能夠讓她不悅的事,她都很樂意去做。
"親愛的妹妹,今天是姐姐我的生辰,你總不會拒絕我的要求,讓我瞧瞧你穿紅衣裳的模樣吧?"
"大小姐,二小姐不適合這種紅色衣裳……"柳兒連忙開口。
"放肆!我們說話哪有你插嘴的分!退下!"商霞露柳眉倒豎,喝道。
柳兒嚇得噤聲,只能委屈的癟嘴退下。
商寒霜看了一眼丫鬟,淡淡地說︰"要我換衣裳就換吧,何必罵丫頭呢。"
"妹妹,不是我說你,你太縱容這丫頭了,老是沒大沒小,沒個分寸,這往後都要爬到主子的頭上了。"
"她是我的丫頭,不勞姐姐煩心。"
幽深的瞳眸發出淡淡寒光,佐以冷冷幾個字,就讓商霞露閉上嘴。
商霞露輕咳一聲,轉開話題。"好,不談她了,我們快去換衣服吧。"
走了幾步,她像又想到什麼,轉向自己的丫頭。
"梅香,你回去幫我拿那一套紫色的衣裳過來,快點。"要比典雅,她就不相信自己會輸人。
吩咐完,她又回身催促著商寒霜,回清水軒換衣服。
百花盛開的中庭花園里,十數名青春年華的女子們,圍著花園或笑、或談天,千嬌百媚的妝容,較繁花更加妍麗;另一邊的涼亭上,則是年輕男子們高談闊論,極盡展示著自己的英氣風發。
偶爾對上幾眼,便教男兒又喜又窘,女孩兒又笑又羞。
不遠處藏書閣的屋頂上,耶律翰輕松自若的坐在高懸的檐角上,正觀賞著底下男女矜持的姿態。
"這根本是變相的相親,哪是賞花宴啊。"他好笑的看著宋國男女,忸怩的互相偷窺。
他雖欣賞北方女子的落落大方,但南方女子的柔媚與秀麗,卻又是北方女子所少有。
當然他上屋頂,不只是為了觀察南北男女的差別,而是要仔細看看,師父點名要他采下那朵花的面貌。
由阿祿探回的消息,他的目標今日是一襲紅衣,不過在會場上身著不同深淺紅衣的就有好幾位,到底誰才是正主他並不知道,只知道其中一名紅衣女子一出現,就緊緊抓住自己的目光。
那名女子遠離眾人,似乎無意與人攀談,只是靜靜的望著隨風播曳的花兒。
即使相距有段距離,依他的眼力,卻可以清楚看見她美得懾人的容顏,清冷的氣質像道冰牆,讓她的美麗散發出只能遠觀,不可襄玩之感。
然而紅衣似火,她的神情卻漠然無所謂,詭異的組合,使得她的容貌在簍時間烙人腦海,教他再也移不開眼。
"紅衣美顏……是她。"
這句是肯定,除了她,不會是別人。
耶律翰嘴角微勾,帶著魔魅的桃花眼眸,首度對采花帖的事升起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