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席話說得又急又快,令那黑衣人的眼神忽明忽暗的,量後才惱羞成怒地沖她揮刀砍了過來。
「鏘」的一聲,劍光閃過,刀已斷為兩截,深陷入泥土中。
隨後是李汐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得意洋洋地從秦仲堯身後飄了出來,「哈哈哈哈!糗了吧?不自量力的大叔!你那勞什子的無神刀下地獄去了耶!」
「你這臭娘……」劍鋒奇快地抵住他的咽喉,令他無法再多說一個字。
「滾。」他不想在她面前開殺戒,但凌厲的眼神中仍是透出濃重的怒意。如果這人再說一句侮辱汐兒的話,他一定不放過他!
與高手過招,一出手就知勝負。心知自己根本無法與秦仲堯抗衡,他也只有暗自咽下不服,帶著手下退下。臨走時還不忘惡狠狠地丟下一句︰
「你走這條路,不會是想帶著姑娘去給你未婚妻當侍女吧?」
無暇再去與那種奴才計較,秦仲堯只憂心該怎麼與李汐解釋清楚才好。他受不了她氣他、不理她,更不想她因誤會而難過。
豈知他才一轉身,她便像只猴子似的笑嘻嘻地跳到他身上巴著,「仲堯,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的。」
他聞言,動容地將她抱高到手臂上坐好,啞聲道︰「你知道什麼?嗯?」
「我知道。」她柔情似水地環住他的脖子,細膩而纏綿地吻上他的額、眼、鼻、臉頰,每吻一下便說一句,「我知道你好愛我,知道你會保護我,也知道你不會騙我。還知道,」終于受不住他近在咫尺的誘惑,她捧高他的臉,深深地吮住他溫暖而濕潤的唇,呢喃道,「你需要我相信你……」
天下第一神兵,追風劍,「 」的一聲倒在了地上。他的雙手,不再只握住那冰冷的鐵器,而是要緊緊地抱住她,深切地吻她,恨不能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血。
美人鄉,英雄冢。
春風撫過,百煉鋼成繞指柔。
樹林間,一片靜譴。仿佛方才的風暴全都不曾發生過。所謂武林神話,天下第一,神兵利器,仇怨糾葛,全都在這靜謐中緩緩沉澱,沉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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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催促他快些趕路,但這句話卻始終也說不出口。一生一次,她只求能留在他身邊哪怕多一天也好。
喜歡他淡漠的表情,喜歡他無奈中又帶著寵溺的眼神,喜歡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喜歡他抱著她的時候強勁的力道……這麼多在乎,令她心慌。如果對他永遠也無法厭倦,那她又該如何在沒有他的日子里生活?
她不敢深想,只能像只鴕鳥一樣逃避。把頭埋入他的懷中,她告訴自己,他現在還在。
自出了那座城,以後走的就是偏道了,一般是見不著什麼人煙的。李汐其實還比較喜歡這樣,經歷了上次的事,她開始討厭和那些低俗的人相處。只想在他身邊,沒有任何人來打擾。
這樣又走了幾天,他們在一天傍晚時遇見了一個民族部落,還正好趕上了他們的慶豐節。這對于好動的李汐自然是天賜良機,不瘋玩一把還真不夠本。
有點麻煩的是這個部落的語言她听不大懂,從頭至尾只能保持著一張傻笑的臉站在秦仲堯身邊,看著他與一個親和的老人嘰里呱啦的。
「族長說,我們可以和他們一起過節,還請我們喝香油茶。」秦仲堯俯身告訴李汐老人話中的意思。
「香油茶?那我們可以和他們一起跳舞嗎?」李汐指著火堆旁那一大群圍在一起唱歌跳舞的人問道。
他轉身又與族長說了幾句,然後向她點了點頭,「他說可以,還邀請我們在這兒住一夜。」
這時,族長笑眯眯的眼移向了李汐,又問了他一句什麼。
秦仲堯只是略顯靦腆地點了點頭。
「耶?什麼?」她仰頭看他,眼中寫滿疑問。
他淡淡一笑,拍了拍她的頭,「玩去吧。」
怎麼像對待寵物兔一樣?她不依地嘟噥了幾句,仍是喜滋滋地往人群雲集的那頭去了。
熊熊的火光,熱烈的喧嘩。女人們穿著輕薄的紅紗,手執銀鈴,在火堆外舞成一個耀眼的圓圈。男人們則是盤膝坐在外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豪邁之余也不忘向心儀的女子投去關切的一瞥,並起身與她們共舞。
李汐忽然對這個民族有了一絲印象。他們似乎就是天朝立誓驅除的外族之一——炎日爾族。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
她又看了一眼那些人身上似曾相識的衣著,有絲苦意地抿了抿唇。她與仲堯一看即知是天朝之人,這些人為什麼還要對他們這麼友善呢?從那老者的眼神中,她只看到了真摯,而沒有欺騙!
怎麼會?
據她所知,炎日爾人原本住在天朝南端,他們是被父皇的兵士們驅逼到了這西北之地的蠻荒原野上!他們怎麼不仇視天朝之人呢?這樣的胸襟,她無法了解,卻鮮明地感到了自身的狹小。
身為皇族,她第一次覺得羞愧。
輕嘆一聲,她旋身步人了眾人的行列。炎日爾人因為這名異族女子的闖人而在剎時靜寂無聲,而李汐卻沒有停下她旋轉的腳步。
空靈的美貌,柔和的身段,優雅的舞步,如夢似幻的動作,令所有人都由驚愕轉為了驚嘆的觀賞。誰也不忍出聲,怕這仙境般的一刻就此破滅。
火光映亮了她的臉,于是輕抬玉手,拂過面頰,她輕輕地吟唱︰
「我從雲端墜下,
遭遇一道劃破夜空的光芒。
火焰在我的肌膚上焚燒,
有著一種直達心底的悲傷。
為何無力?
為何哭泣?
我知道自己要向前走,
卻又總是,為何,
一再一再,回頭——」
她只是自己隨口編唱的,卻不經意間還是使人落下了淚來,自己心里也是,再不想去偽裝堅強,轉身看向秦仲堯的方向。
喝!
他竟然在打呵欠!他、他、他竟敢?!怒火使她心頭的憂郁頓時一掃而空,她立刻握緊了拳頭,向他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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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今天看我跳舞,為什麼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晚上,一回到族上為他們準備的小氈房,李汐立即怒不可遏地抓起他的領子問。
「莫名其妙。」他拉開她的手,徑自月兌下衣服躺入被中。
「你說我莫名其妙?!」她氣沖沖地往他腰上一坐,「我哪有?」
「悲冬傷秋,無聊透頂,」他漠然地陳述。
她頓時啞然,有種滿肚子的話卻憋著說不出的感覺。
「明明沒什麼難過的事,卻還要一副頗有感悟的樣子,我不喜歡這種沒有理由的感傷。這種情緒一旦沉溺下去就很難抽身,不但令人無所建樹,也很虛度光陰。」
她歪著頭,嘟著嘴半響,最後還是軟化了下來,趴在他胸前喃喃道︰「那人家也是想唱給你听嘛!你這麼說人家很難過耶。」以往在宮里吟些悲涼的調子總會博人贊賞,于是心理上也便認為人人都是喜愛這類的歌聲舞蹈的,誰料心上人偏是個怪胎?
他聞言輕撫她的臉,柔聲道︰「我希望你快樂,不要難過,不要掉淚,永遠在我懷里笑著,嗯?」
「是人,哪有不會難過的嘛。」她軟下了身子,更往他懷中深處鑽去。
他環住她,輕撫她的背,「你不會的。因為我會給你一切想要的,即使把你寵壞,也不想見你落淚。我的汐兒量適合笑了,我要見你生氣勃勃地活下去,直到老了……很老了……」
「傻瓜,很肉麻耶。」她哽咽著埋在他的懷里。
「汐兒。」
「干嗎?」
「今天,族長問我你是不是我妻子。」他抬起她的臉,「我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