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秦仲堯抬腿就是一個側踢,將老人踢至一旁。對于這種三天兩頭找上門的家伙,他向來沒有一點耐性。他不是仁慈的人,也不想插手與己無干的事。
「你干什麼?!」李汐氣急地拉住他,「這是老人家!怎麼可以隨意踢打?!誰都有父母兄弟,你希望別人這麼對自己的爹爹嗎?」
「我沒有。」他臉一寒,踏人客棧。
沒有?他沒有?
李汐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老人轉而向她哀求起來。
「姑娘,你可是少俠的未婚妻子羽然姑娘?」見她沒有否認,老人立刻跪下磕起頭來,「羽然姑娘,老夫姓劉,也算與你同宗,求姑娘發發慈悲,救救老朽吧!」
「起來說話吧,」她並不急著解釋誤會,一手扶起了老人,「到底是什麼事?為什麼非找他幫忙不可?」她倒想瞧瞧,天朝之下,究竟還有多少弊端!
「唉,說來慚愧。」老人嘆道,「小兒因貪戀,竟招惹上天鬼門的門主夫人。前日天鬼門已下戰帖,約小兒七日後一戰,否則將血洗劉家!天鬼門向來以陰邪狡詐聞名,不學無術的小兒哪是對手?小兒自是不肯迎戰,如此一來……如此一來,劉家怕是再無血系存于世上了!老夫活到這把年紀,實在無顏去九泉之下面見列祖列宗啊!」他抹了把淚,已泣不成聲了。
「天鬼門既是陰邪,那仲堯豈不是有危險?」這才是她所關心的。這老人的際遇,也不可說不可憐,但錯在他家,只能怨他自己家教不嚴,沒什麼非幫不可的理由。
老人听她一說,枯瘦的眼楮頓時瞪得老圓,訝異道︰「怎麼可能?!天下第一的追風劍秦仲堯也會有危險?姑娘別說笑了!」
此言一出,在場嘩然。許多人議論紛紛地往秦仲堯那兒探去,卻又都不敢接近。誰也沒想到,名震江湖的秦仲堯竟會這麼年輕,還出現在他們的身邊!
「是呀!天鬼門再陰再邪,也陰不過他秦仲堯嘛!」一位書生模樣的人搖著紙扇道,眾人紛紛附議︰「姑娘,你到底是不是他未婚妻呀?怎麼這麼不了解他?」他可是武林神話秦仲堯啊!」
「‘追風劍、殺人夜’,嘿!多少人的血沾上過那柄絕世之劍?天鬼門又怎是對手?一個夜晚便可挑了的!」
「姑娘好一副傾國之貌呀!莫不是他同行之人?跟著小生可好?」見秦仲堯自顧自地喝酒,一絲反應也無,眾人便越說越過分。畢竟傳言,其中虛虛實實,誰也沒太放在心上,還是一逞口舌之快比較開心。
「放屁!」
一句粗俗之語使得在場靜了下來,幾乎誰也不信這麼美的女子竟會罵出這樣的話。
李汐早已氣得渾身發抖,「你們當仲堯是銅牆鐵壁,不會受傷的嗎?老頭子!你為了自家的敗家子而拿別人的性命去冒險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難道就不覺羞恥嗎?!還有你!臭書呆子!飽食終日,對國家社稷無所貢獻,鎮日游手好閑道人長短,像你這種賤民有什麼資格批評仲堯?他哪兒陰了?你又看他暗算過誰了?告訴你!普天之下我還沒見過比秦仲堯更好的男人!他很好!他一點也不像你們這些無所事事的蛀蟲!讓我跟著你?我真跟著你,你又要得起嗎?給本小姐提鞋都嫌你沒閹干淨!」
大家的視線全往李汐那兒去了,店小二听得甚至連抹布從手上掉下去了都不知道。誰也沒有發現,坐在角落默默飲酒的秦仲堯正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熱切眼神看著李汐。
「姑……娘,嘴太利可是會不招人喜……」一位長者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李汐瞪得失去了聲音。
「嘴利怎麼了?仲堯喜歡就好,關你們屁事!對付你們這些碎嘴人,嘴不利一點,難不成還任由著被欺侮嗎?秦仲堯他不與你們一般見識,本姑娘就偏要計較!下次再讓我听到半句關于仲堯的閑話,絕沒有今天這麼簡單!」她身子一轉,瞪著劉老頭,「放心,你們劉家的閑事我們是絕對不會管的。順便說一句,姑娘我不姓‘劉’,劉家滅了宗也干不了我的事!」浯畢,她便高昂著頭,傲氣盡顯地在眾人的驚嘆中坐到秦仲堯旁邊。
見他還是頭也不抬地徑自喝酒她就來氣!但現在人多,不是撒潑的時候,晚上再與他把話說個清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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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
這是她跟著他回客房後听到的第一句話。傍晚住店時她就已經感到奇怪,不明白他為什麼只要一間房。本來她還以為是他想那個啥的,卻不料他卻冷冷地丟下了這三個字。
她的腦中剎時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只能無措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他面無表情地將一件又一件的物品堆放在她眼前。
「這些銀子你拿著,該去哪去哪。還有金創藥。這瓶藥膏早晚一次,臉上的疤痕不久就會消失了。這個,」他從靴側抽出一把短匕首,交給她,沉聲道︰「以防萬—。」
他說了好多,他很少說這麼多話的。可是她耳邊嗡嗡的,只看見他漂亮的薄唇在動,卻听不清他在說些什麼。听不清,但仍知道他是在趕她。
她不想走的!不想離開他……
但她的腳卻不受控制地向外移動了。知道現在不是任性斗氣的時候,她還不能死,所以她沒有甩開他遞過來的包袱。但與生俱來的驕傲仍是讓她連一句哀求的話也說不出口,而是挺直了脊背,佯裝蕭灑地快步踏出了客房的門。
她以為,自己應該無往不利的。
她以為,她應該是為他所愛的。
結果,她卻只是證實了自己的輕浮與無知。他不要她。原來呵,當她不是公主、當她一無是處、當她做回原本的自己的時候,沒有人會要她。
走出客棧,外面已然全黑。
她抱緊了懷中的包袱,快步向遠方跑去。她不允許自己難過!她不允許自己流淚!如果他可以那麼絕決,那麼她又為什麼不行?這段時間,是他們共同度過的,憑什麼只有她才苦苦惦念?
明天,還有很多的事要做,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個世間,不是只卑微得剩下男女情愛,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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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燈,上床。
秦仲堯睜著一雙清明的眸子,無焦距地盯著一片漆黑的房梁。
她走了。
就像她從未出現過一樣。
他的生命中,本就不該有如她這樣的人存在。她像團火,燒遍了他的身體,也灼痛了他的心。怕再這樣下去,一切的情緒都會失控,所以他讓她走。
這世間上,真有所謂的「愛」嗎?他遺世獨居,從不相信任何人,也不讓任何人涉人他的心。人心,在利益面前就會變得無比的丑陋。他太了解這一點,所以他排斥所謂的情感游戲。付出,就會被虧待;相信,就會被背叛。那樣的痛,一次便夠,他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
他甚至不知道她從哪來要往哪里!只是看著她的眼楮,就什麼都不受控制了。
幸好她沒有撒嬌乞求,否則他一定忍不下心推她離開。她甚至連頭也沒回,就這麼在他的視線中消失。
拳頭無由地緊提起來,無法抑止對她的掛心。她只是名女子,一個人在這荒蠻的城域中要如何生存?想也知道她對于人情世故根本一竅不通,又沒有武功,若是惹了禍事又該怎麼辦?
她那麼魯莽,肯定會惹禍的。今天白天若非有他在,她鐵定是月兌不了身的。但今後沒有他,她可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