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不能放棄!他非救她不可!
"瀟,你等著,我一定救你!"他俯身輕吻了下她冰涼的唇,咬緊了牙關。
他絕不放棄!這一次!
拿著她剛交給他的箭,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不懂武藝!是啊!瀟不是神,瀟是人哪!她也會害怕,也會有脆弱的時候啊!她也會需要一雙有力的臂膀來保護她啊!
如果他做不到,他又是憑什麼娶她過門?
他深吸了口氣,眼神堅定起來。
他要保護她!一定!
他解下腰間的錦帶,讓她趴在他背上,然後緊緊地將兩人綁在了一起。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他緊咬住下唇,每挖一下,就用力一分,下唇已被他咬破出血了,他卻仍一無所覺,一心只想到要爬出去。
非救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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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府燈火通明。
家僕們手執燈籠前後來回地叫著"小姐""少爺"。
大廳上是心焦如焚的兩家長輩。
林尚書的眉頭皺得死緊,他的身邊是掩面低泣的惠娘。韓問天坐于一旁雖未出聲,但緊握的雙拳透露出他的心急。
"該死的該死的!這兩個孩子會到哪去呢?現下世道不太平,都三更了,還不見人!"心煩意亂的林尚書背著手在大廳里來回地踱著步子。
"老爺老爺!"老管家突然從屋外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少、少爺回、回來了!"
"什麼?!在……"他話還未說完,就見林樺背著昏厥多時的韓紫瀟血跡斑斑地被幾個下人扶進大廳。
"樺兒!"惠娘驚叫一聲,沖過來就想抱他,卻被他一手揮開。
這時的林樺像是生出了更多的力氣似的,他淚痕交錯地跑到一臉憂心的韓問天腳邊。
"韓叔叔!救救瀟!再慢一點她就死了!韓叔叔!快救救瀟,快……"話音未落,他已因體力消耗殆盡而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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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紫瀟沒死成,林樺卻因為背著她跑回來時額上劃開了道深口子,也許永遠也無法消除痕跡了。
之後大人們問起他們這是怎麼回事時,林樺是怎麼也不肯說,他也不許韓紫瀟說,因為怕惠娘心存芥蒂。
這件事之後,所有人都有察覺到,林樺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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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叔叔!我要跟你習武學醫!"
韓問天看著這個額上還包著藥布,眼神卻異常堅定的男孩。這個孩子,幾天前還動不動就哭泣耍賴,一身的嬌氣,現在卻挺直著小小的身子,如此堅強地站在他的面前。
"為什麼要學呢?"他有些好奇這孩子突然轉變的原因。
"我要變強!"林樺握緊了小拳頭,"我要保護重要的人!"
韓問天聞言一笑,贊賞地模模他的頭,"想學到最好嗎?"其實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小子有一身利于習武的身子骨,頭腦也相當不錯,以前是浪費了。而現在既是想學,他一定會盡全力傾囊相授!
"嗯!"他毫不猶豫地點頭。
"還有……"他擔心好友並不喜歡獨子學武,習醫倒還好說,但文官一向都是不興武學的……
"樺兒知道!"他聰慧一笑,"這是我們之間私下的活動,要保密!"
"好小子!"韓問天豪氣地一拍他的肩,"沖你這分機靈,我也要教你到最好!"
"謝過師父!"他屈膝下跪,唇角有抹自信的笑。
第四章
經過多年的努力,惠娘總算是成功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韓紫瀟十七歲生日那年,總算是讓她穿上了裙子。
說起韓紫瀟這些年來,性格仍是大大咧咧的,她穿著女裝在大街上坦坦蕩蕩地走起來,總令人覺得說不出的怪。而林樺則有了頭角嶄露的征兆。十六歲中舉人,第二年拿下貢生,不久之後便要參加殿試,估計考中進士的問題也不大。
十七歲的林樺稚氣盡蛻,俊逸白淨的臉上時常掛著抹自在的淺笑,不知迷倒了多少名門千金,各府送來的"美人圖"堆在尚書府已成一大公害,他卻還不知收斂,見到美女便頻送秋波。也正因如此,他那漂亮的臉上經常被醋意深濃的韓紫瀟揍得青一塊紫一塊。
雖未正式宣布,但韓、林兩家基本上是已有了結親家的共識。初定于林樺登上皇榜,封了官職便成親的。對于此事,林家則顯得更為熱心,而內含隱憂的韓問天看著一對你儂我儂的小兒女,也就咽下了一肚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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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道矯健的身影從尚書府悄然躍出。緊接其後的又是另一輕盈的身影。
韓紫瀟一身夜行裝,偷偷地跟在林樺的身後。心中暗自嘀咕︰這小子這麼晚了還上哪去?話說回來,這一陣林樺大半夜的偷溜出去也不是一兩次了。最近的世道也還不算太平,要是他做了什麼歹事或被人"怎麼"了就不好了,會影響他的大好前程的。
爹說,男人的前程大過一切。有很多富家子弟年紀輕輕就因無法抵抗外來誘惑而自甘墮落,她可不想她的樺樺也是這其中之一。
爹不太贊成她與林樺的親事她是知道的。爹說林府幫他們太多,有恩于他們,而且門不當戶不對的,她也不是個當官夫人的料。這些她都知道,可她真的真的無法離開他啊!是她太軟弱吧,沒有他的世界,她不知該怎樣生存。是了,她配不上他,但她至少要保護好他、照顧好他,這也是她惟一能做的了。
只見他人影一閃,入了一條巷子。韓紫瀟不露痕跡地緊跟其後。他跟韓問天習武之事她略有所知,但輕功他顯然還是不如她嘛!她自得一笑。
"林少爺好慢呀!"幾個一看即知出身上流的年輕公子嬉笑著走上前來拍了拍林樺的肩,幾個人低頭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林樺輕笑了聲,便跟著他們從巷尾出去了。
他什麼時候交了這些朋友的?她怎麼一點也不知道?!韓紫瀟心下驀地一沉,她不喜歡被他蒙在鼓里的感覺,特別是對他的事一無所知,非常不喜歡!
他們沿著汴河往西,越走越偏。她知道城西有什麼,那是平日被禁止去的地方啊!希望不如她所想的,否則……有他的好看!
可他們是越走越遠,直至出了皇城的西門口。再往西,也只有一個地方可去了!那就是整個東京城最頹廢的地方——"瓦肆"!說白點,就是勾欄妓院!
好……很好!堂堂尚書府的獨子、東京城聞名的才子、她韓紫瀟未來的夫君,竟趁著夜深人靜時跑來逛妓院?!他還有多少事是她所不知道的?!他倒底還想瞞多久?!
想到他摟過她的手又去擁抱別的女子,吻過她的唇卻又在別人身上留下痕跡,她整個人就無法忍受!天殺的男尊女卑!她韓紫瀟不吃這一套!她就偏要他忠貞不貳,否則有他好瞧的!
她握緊了藏于腰間的短劍,不動聲色地跟上去。
走在前面正與幾個朋友聊得高興的林樺突然露出一抹自信的淺笑。
"哎!怎麼啦!"穿黃衣的男子搭上他的肩膀,俯身低道︰"這回別又光花銀子不辦事呀!"語畢,和另幾名男子仰頭大笑。
"機緣吧。"林樺以紙扇輕撥開他的手,"沒有合意的我做不來。"
"不會是'不行'了吧?"黑衣的小蚌子緊張兮兮地問。
"你才不行呢!"林樺一扇子敲上小蚌子的頭,將他的帽子都打塌了一邊,臉上的表情卻仍是淡淡的。
"喏!"黃衣男子指向一處燈火輝煌,頗有自得之意,"'醉香樓'。這回你再挑,東京城可就沒有你看得上眼的嘍!噢!荷兒,我來了……"他肉麻兮兮地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