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盈香撐著遍體鱗傷的身子,以未受傷的手施力,一點一點地挪向官若盈。
「盈……香?」她回過神來,忙扶她回屋。
「嫂……嫂……我避開了要害,你別、別急。現在外面有阿治,他們死定了。」盈香血色盡失的唇邊勾起一抹苦笑,「千萬別往外看,你去找二哥,讓他去找大夫。還還有,封鎖消息,半個時辰後,找十個最貼心的人來收拾殘、殘局。」她一說完,便昏厥了過去。
「盈香!」她心急一叫,模模鼻息,還在,這才放下了心。
此時已不容她猶豫,屋外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和那一聲聲像是骨頭被擰斷以及肢體落地的聲音,讓她頭也不敢回地朝東院浩然樓奔去。盈香流血過多,已不能再拖!
憋著一口氣,才跑到一半,忽然一陣暈目眩,令她軟下了身子。
朦朧中,見到陸正風領著一群拿著火把的家丁向她奔來。至少,她得把話說完才能暈!
「正風……」她握住他的手,「北院出事了,封鎖消息……叫十名心月復半個時辰後再去收拾殘局……找……最好的大夫……」
「大嫂!你的手怎麼了?!大嫂!」陸正風心急地抱住了她,卻發現她已昏過去。
「該死!」他將她交給身後的侍衛,邊吩咐道︰「將大嫂帶回浩然樓治療,你!快去找附近最好的大夫!另外,你到西院通知三弟,說北院出事了,其余的人,跟我走!」
一群人還在北院之外,就覺得一陣血腥之氣迎面撲來,而院內則是一片死寂。
陸正風覺得有異,領著家僕放緩步伐。才一踏入院內,一團黑影便朝他迎面撲來,他本能地抽劍擋下。「啪」的一聲,他定楮一看,發現掉在地上的是顆被砍得血肉模糊的頭顱。他駭然地倒退了幾步,身後的家僕在看清整個場面後連大氣也不敢出。
一陣陰魅的笑聲使眾人的視線轉移,只見渾身浴血的陸治執劍立于月下,正朝他們邪氣地微笑。
「三……弟?!」陸正風這才看見院內那些凹凸不平的黑體物,竟都是被肢解了的尸體!
雲過月出,呈現于眾人眼前的慘象令人不寒而粟,有人當場就嘔了出來。
「三弟!你怎麼了?我是二哥正風啊!」他向前跨出幾步,又不敢再動,「三弟,北院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在這?!」
「二……弟?」他似男似女的清悅聲音听來像無辜的孩子。陸治憨憨一笑,偏著頭在想些什麼。不一會兒,他睜著一雙純真的眸子又笑開了,「你是二哥!」
那樣美麗惑人的笑,出現在一張布滿血痕的臉上,無不讓人膽寒!
「那麼……我又是……」陸治眯起眼,扔下手中的劍,抱著頭蹲了下來,「我是……」
「三弟三弟,你這是……」陸正風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大哥?」陸治像是回了點神,眼不再那麼飄渺無神,可當他一觸及這滿地破碎的時,立刻就像崩潰了般,跪倒在地上抱頭尖叫起來。
「三弟!」陸正風覺得自己都已快失控了,他強自冷靜地面對家僕們,「你們都是青日山莊的人,更是跟我多年征戰沙場的心月復。今日之事,我希望所有人都當作沒有發生過,若有半點泄漏,就是公然與青日山莊為敵!現在,去取來布袋和鏟子,收拾殘局!」
「是!」眾人齊應。
★★★
當陸文拓收到飛鴿傳書後快馬加鞭趕回山莊,已是兩日後的深夜了。
「盈兒呢!」他一進大廳,連氣也沒喘,抓著張總管的衣領便問,「她怎麼樣了?傷了哪里?!」
「莊、莊主!」張總管快被他大力的手柄給勒死了,「沒有大礙,只傷了一只手臂,只是……」
陸文拓聞言立即往望嵩閣奔去,連話也不待替他等門的張總管說完。
他一進北院,就見青蓮及春、夏、秋、冬五人一字排開地跪在嵩閣門前。一見到他,五人就開始邊哭邊磕頭。
「莊主!都怪奴婢不好,夜晚來了賊人也不知道!奴婢知錯了!都怪奴婢醒死了,才害夫人受了傷……」青蓮邊哭邊說。
「夫人怎麼了?傷得很重?」他懸著心問。
「沒,只劃傷了手臂……可是……」
陸文拓已先一步沖進了屋內,當他看見那個靜靜躺在床上的人兒時,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真是,青蓮那丫頭恁是不會照顧人,怎地被子攤在身下,身上不蓋東西呢?」他好笑地走近妻子,想幫她把墊在身下的被子扯出來蓋好。
他伸出的手驀地頓住。
不細看便難以發現,官若盈的整個身體都隔離床榻半寸高左右,換句話說,她是浮在空中的!他想看清楚地更湊近她,這才又見她置于內側的左手仍在流血,指間一粒東西正發出淡藍的光,淺淺地包裹住她的周身。
見她流血,他不再猶豫地想為她止血。可是指尖才觸到她的皮膚,卻著了魔似的穿過她的身體,陷入了柔軟的被褥。
他瞪大了眼,退開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那微微起伏的胸膛,那淺凸的小骯,明明她是個活物啊!為何會踫觸不到?!
他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腿一軟,眼前一黑,跌在了地上。
★★★
又是頭痛,一種在昏沉中的隱痛。四周一片寧靜,她試圖伸出沉重的手去抓住什麼,卻只是徒勞。
嗒!是開門聲。然後有人在她的耳邊呼喚著什麼。好吵!不知她頭痛嗎?真討厭!她動了動濃密的睫毛。嘟起小嘴,正想睜開眼後教訓一下是哪個該死的奴才敢鬧她!
一道刺眼的光線掠過眼底,她反抗地眯起眼。待到適應了,才看清了雪白的天花板。
「這……是哪里?」一出聲才發現嗓子啞得不行,她轉過頭,看到了床頭那張淚痕交錯的俊臉。這人——好眼熟,「至涵?」她本能地叫他。
袁至涵微張著薄唇,任淚水肆流。他怕一出聲,就打破了這神聖的一刻。一年!他坐在這張椅子上近一年,怎麼也料不到那雙明眸竟睜開得如此突然。
「至涵,你哭什麼?」她本能地又戴上了柔善的面具。
「沒……」他哽咽,伸手輕觸她的臉。
「我感覺睡了好久,做了個很美的夢哦!」她趴進他懷里。
「夢到了什麼?」他溫柔地環住她。
「就是……」話到嘴邊,卻就是接不下去了,「哎呀,忘了耶!」心情有些沉重了。
「沒關系,想到了再告訴我。」他滿足地吻她,「方儀,我們回家吧!這次無論你再怎麼堅定,我都不會放你走了!」
方儀?不對嘛!她不是這個名字!那她要叫什麼?是的,她叫方儀,抱著她的這個人是她男朋友。一切不是很正常嗎?她離家出走,之後昏倒,然後在這兒。回家?回哪里?
她一怔,掙月兌了他的懷抱跑到窗前。
不對!大大的不對!這兒的一切都令她不適!她不應該在這里,不應該叫方儀,不應該……
「方儀!怎麼了?又頭痛了嗎?」袁至涵急忙上前抱住她。
懊死的!不對!不是這個味道!摟著她的胸膛不該是這種味道!她慌亂地一把推開他,焦躁地在病房中走來走去。
這兒的環境,這兒的空氣,令她內心深處沸騰著不悅。感覺就像是一塊圓板卡在了方框里,旋到哪個方向都是不契合的!
「方儀!你別嚇我!」袁至涵想伸手抱她,卻又被她甩開,只得扯開嗓門大喊︰「醫生!醫生!207號的病人醒了!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