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倍君推推眼鏡,淡淡丟下一句,「恨的反面就是愛。」
「亂講!」她像是被扔到油鍋里的蝦子,猛地跳了起來。「倍君,妳想太多了啦!」
許倍君微微一笑,再加一句,「你心虛嗎?」
「吼!不是啦!你們真的不要亂想好不好?我今天忙了一天,等等還得討論國貿周的活動事宜,先去洗澡了。」範意欣擺擺手,決定不再跟幻想力過剩的三人糾纏,她走進浴室,打算洗去一天的疲憊。
嘩啦水聲響起,浴室外卻仍在熱烈討論。
黃維麗有些困惑地皺眉。「說真的,是我們想太多了嗎?」
張佩蓉搖搖頭。「我覺得不是,雖然小欣跟沈文齊老是吵來吵去,沒一句好話,可是他們男的俊、女的俏,一靜一動,又都沒有男女朋友,其實挺相配的,要是真的成為一對,一定很有趣。」
「哇,那有好戲可看了。」
許倍君放下書,抬頭看看討論得正興致高昂的兩人。「討論完了沒?」
「倍君,你也說說你的想法嘛。」
她慢條斯理地開口︰「沒什麼好說的,依小欣的性子,她認定沈文齊是她的敵人,就不會去想跟沈文齊成為男女朋友的可能。」
「你覺得不可能嗎?」黃維麗嘆了口氣。
她想了想,厚重眼鏡後的大眼閃著智能的神采。「倒也不是絕對不可能,不過……要看時機吧,時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這樣好了。」張佩蓉舉起手,笑得極為興奮。「我們來下賭注,賭他們什麼時候會變成男女朋友好了。」
「下注?」黃維麗瞪大眼楮。「好啊好啊,我參加!」
「你們真閑。」許倍君皺起眉,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張佩蓉拉起她的手,好聲好氣地央求,「好啦,一起嘛!你不覺得看他們未來的發展很有趣、很好玩嗎?」
許倍君收回手,嗤笑一聲。「我想,與其關心別人八字都還沒一撇的情事,還不如先關心一下你們自己的事。維麗,你的報告進行得如何了?我記得老師已經催你好幾次了;還有佩蓉,你不是要準備研究所的考試嗎?我听說這次負責審核的教授很嚴格呢。」
黃維麗摀起耳朵大叫,「啊啊!倍君,你好討厭!不要提醒我殘酷的事實嘛!」
「嗚……我乖乖去讀書,倍君,你不要再說了。」張佩蓉拿起書本,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始苦讀。
見室內恢復安靜,許倍君滿意地一笑。
至于浴室里的範意欣,渾然不知三人方才的對話,若是她听見了,怕是會氣得跳腳哇哇叫。
對于沈文齊,她只有一個想法……他是她的敵人,以前是,現在是,未來還是。
苞他由敵人變愛人?少蠢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清晨,白蒙蒙的薄霧籠罩大地,淡金色的陽光灑落,為了趕上第一堂課,學生們或步行或騎腳踏車,忙碌地在校園中穿梭。
範意欣早早便到了教室,為的就是搶佔最佳听課位子,趕在上課前,她一邊啃著早餐一邊研究講義。這堂心理學是選修的通識課程,並非國貿系的必修課,但她很喜歡這堂課,也很欣賞講師的教學風格,不過,美中不足的是,某人也選修了這門課。
當旁邊有人坐下時,她頭也不抬,招呼也不打一聲,只是埋頭看講義,因為她知道這個人是誰……
「早安。」熟悉的男聲響起,沉穩又有禮。
範意欣撇了撇嘴,沒好氣地回了一聲,「早。」
沈文齊也不為以意,自顧自地在她身旁坐下,拿出上一堂課抄的筆記開始復習。
倒也不是刻意要坐在她身旁,只是整個教室中就屬這兒的位子最適于听課,他對心理學有濃厚的興趣,可不希望因為小小的私怨而影響到學習效率。
打過招呼後,兩人不再交談。
上課鐘響,講師方老師進入教室,開始今天的課程,待教學告一段落後,方老師依照慣例詢問……
「各位同學,有沒有什麼問題?」
「有!」
「有的。」
幾乎是同時,範意欣跟沈文齊一起舉手出聲,甜美清脆的女聲與溫和醇厚的男聲摻合在一起,居然是意想不到的諧和。
不過聲音諧和,聲音的主人可一點都不諧和,兩人瞪視著對方。
範意欣笑得有些勉強。「沈同學,好象是我先舉手的。」
真討厭,又來了,沈文齊老是愛跟她搶!
「不不,範同學,我確定是我先的。」沈文齊毫不退讓地堅持道。
真麻煩,相同的情況又發生了,這範意欣怎麼總是和他打對台呢?
方老師暗暗嘆了口氣,試著打圓場,「範同學,沈同學,你們不用爭,一個一個來好嗎?時間還很多。」
兩人對望一眼,沈文齊頗有風度地一笑,「女士優先,範同學,你先請吧。」
「不用,沈同學,還是你先問吧。」她也笑了,心里卻在扮鬼臉。
扮風度?裝大方?哼,她也會!苞他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那套她還不清楚嗎?他乍看之下似乎對人溫和有禮,其實一肚子詭計,成天就想著要如何整她,她才不會上當呢!
方老師和其它同學都忍住笑,靜靜等待兩人吵完。打從學期初到學期中,類似的事件發生過太多次,大家對兩人間的爭執早已是司空見慣。
留意到周遭好奇的眼光,沈文齊好看的濃眉微擰,打算快快結束這無謂的爭執,「範同學,剛剛你明明急著發問的,你就不必客氣,請先問吧。」
「沈同學,是你客氣了,方才你不是斬釘截鐵說是你先舉手的嗎?」她彎起紅唇,擺出一副甜美誠懇的笑臉,柔軟的話里卻藏著尖銳的刺。「還是你弄錯了,現在是在認錯呢?」
「我沒弄錯,剛剛的確是我先舉的手。」沈文齊鎮定地反擊。「讓你先發問,是我尊重女性,也不想在課堂上造成大家學習的困擾,並不是向你認錯。」
「尊重女性?」範意欣聳了聳肩,偏著頭,笑得高深莫測。「我想你的思考模式滿奇怪的,尊重女性跟禮讓女性並不同吧?」
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同學忍不住發問,「請問有何不同?」
「很簡單。」範意欣笑著回答,一雙靈動的大眼睨向沈文齊,挑釁意味十足。「尊重女性是心態,禮讓女性是行為,心態跟行為能畫上等號嗎?當然不行。」
「範同學……」沈文齊再次皺眉,覺得素來引以為傲的耐性快用光了。
要是換成私下的場合,他絕對會和範意欣辯論到底,不過現在是上課時間,他可不想當著老師跟同學的面和她糾纏太久。
「咳!」方老師雖然跟其它人一樣听得興致昂然,但身為講師,他不得不開口打斷兩人,「兩位同學,你們懂得禮讓是很好,要討論心態與行為的不同也可以,不過現在是上課時間,讓我們回歸主題好嗎?」
範意欣抿了抿唇,有些不太甘願地應聲,「好的。」
「範同學,現在就由你先發問吧。」
「是,我的問題是……」
她說出方才對課程的疑問,方老師也悉心回答,沈文齊跟著提出他的看法,同學們紛紛加入討論,氣氛變得十分熱絡。
趁眾人熱烈討論的空檔,範意欣悄悄給了沈文齊一拐子,他俊秀的面孔並未因她突如其來的偷襲而出現任何變化,只有深沉的眼眸突地閃過一抹怒意。
他轉過頭,挑眉望向她,她卻朝他扮了個鬼臉,洋洋得意。
沈文齊靠向她,壓低聲量,「君子動口不動手,嘴上討不了便宜就動手,未免太差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