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球?」卜默兒微微一怔,不能理解一向溫和的小雪球為何會擺出如此凶惡的姿態。
她睜大一雙澄澈美眸,往前瞧去,竟瞧見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景像。
蒼翠的草地上,沾染的不是晶瑩的晨露,而是殷紅的斑斑血跡——血自然是由人身上流出的,而流血的人,正面朝下地趴倒在地,動也不動。手中仍緊握著一把染滿血跡的劍。
卜默兒震驚地僵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好半晌,她只能不知所措地望著那人。
若是有人倒在唯孤山外也就罷了,可是……這人竟倒在唯孤山內!明明能進唯孤山的只有她和「麻煩」中的四位好友,可瞧這人的身形打扮,分明不像是好友中的任何一人……
這人是誰?他為何會受傷?又是怎麼進來的?
爹生前一直為她命中的死劫擔心,是以竭盡心力以各種方式卜算,想算出如何能化解。就在爹臨終前的那幾日,終于得到了答案——在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改變她的命運,但當爹想進一步卜算出那人是男是女、身在何方時,卻怎麼也卜算不出來……然後,爹便去世了……
而如今,在她滿十七歲的這一日,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闖進唯孤山里,他……會是改變她命運的那個人嗎?
就在她怔忡出神之際,小雪球飛竄過去,竟狠狠地咬了那人的手臂一口。
卜默兒連忙輕斥道︰「小雪球,別這樣。」
小雪球松開嘴,不滿地低叫幾聲才退開。
她快步走近,蹲子,先是努力地將劍自那人手上板開,再用力地將人翻轉過來,這才瞧清楚此人是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他滿臉血污,雙目緊閉,氣若游絲,衣物有多處撕裂,身上更是傷痕累累,血流不止。
卜默兒倒抽了一口氣,面色轉白。她性子柔弱,素來見不得血腥,今日如此近距離地看到這麼多血,心中的震撼與恐懼自是難以言喻。
「喵喵——」小雪球見她一臉畏怯,連忙湊至她身旁又磨又蹭,以示鼓勵。
她強自鎮定,擠出一抹僵硬的苦笑。「我不要緊的,只是這人傷得好重,若是不趕緊施以援手,恐怕有性命危險……只是,我該怎麼救他呢?」
這少年的傷勢甚重,若是強行加以搬動,怕是會令他的傷勢加重,而且,以自己的力氣也不見得能搬得動他……可若是不將他帶回木屋,任他躺在這荒郊野外,毫無遮蔽,不僅要受風吹日曬,替他上藥或清洗傷口也不方便。
卜默兒想了想,決定先回木屋一趟,木屋中有齊姐留下的藥,齊姐擔心她一人獨居山中,生病或受傷都無人相助,于是留下了不少各式藥物,有防傷風的,也有止血的,為的就是預防萬一。
她打算將藥物拿到這兒來,先替他將傷口上藥包扎,免得傷勢繼續惡化,之後再想辦法帶他回木屋。
心意既定,她對著在少年身旁亂繞的小雪球叮囑道︰「小雪球,你留在這兒看著,我回木屋拿些東西。」
說完,她轉身急急往山上跑去,留下小雪球守在少年身旁。它睜著大大圓圓的貓眼,頗不甘願地低叫一聲,卻仍是乖乖地沒有動,執行著主人交代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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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正當中,初春的陽光雖然和暖,可照在因快跑而氣喘吁吁的卜默兒身上,卻熱得她額上冒出點點晶瑩香汗,白晰的粉頰也染上淡淡紅暈。
山路崎嶇不平,加上她提著一個裝滿傷藥、清水與布條等物的大籃子,走路都不方便了,何況是跑步,一路下來,她跑得跌跌撞撞,好幾次都差點絆倒。
終于,她奔回了受傷的少年身旁,小雪球一見到她,立時發出喵喵叫聲,竄至她腳畔磨繒。
卜默兒放下手中的提?u>海?斂煉釕系暮梗?褂行┐??昂茫?☉├蠔霉浴 錳?埃?閬衷誑梢勻б媼耍?舛?桓?揖托辛恕!?br/>
得到主人的贊美,小雪球得意洋洋地搖頭晃腦,瞬地溜至樹林間玩耍去了。
卷起衣袖,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著平穩心緒,可惜,她伸出的手依舊因恐懼而微微顫抖。
在解開少年的衣物時,卜默兒的面色時紅時白,心中羞澀與畏怯交加,初次見到異性的果身,兩人又靠得如此之近,而少年身上多處血肉模糊的傷口,更是令她不敢直視。
可為了救人,她只能將一切的情緒拋開,專心地為少年擦拭、上藥、包扎,並將內服的傷藥放入水中溶化,再一點一滴地灌入少年口中。
約莫折騰了兩個半時辰後,終于大功告成,少年身上的傷口已包扎妥當。齊姐果然無愧于魔醫的稱號,她留下的藥果然神妙非凡,少年的傷口已不再流血,呼吸也變得平穩許多,可卻依然沉沉昏睡著,似乎仍未自險境中月兌離。
卜默兒長長地吁了口氣,疲憊地坐在一旁,直到此時,她才有閑暇端詳少年的臉。
那是一張非常俊秀的面孔,鼻梁高挺,額頭飽滿而寬廣,劍眉濃黑,正因難言的痛苦而糾結著。
卜默兒怔怔地望著少年,竟有片刻的失神,並不單單是因為少年那俊秀的樣貌——她的朋友中,怪盜一陣風便是個少見的俊逸美男子,而慣作男裝打扮的魔醫齊異,男子扮相也十分俊俏。
可是……少年給她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或許,是因為他對自己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也或許,是因為他極有可能就是爹卜知能改變她命運的那一人……
想至此,卜默兒蹙起了彎彎秀眉,雙手悄悄緊握,心情十分復雜。
一開始,在知曉自己背負著無可避免的命中死劫時,年幼的她也曾想過要反抗,認為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可隨著年紀增長,得知愈來愈多的事,她明白了——命運是改變不了的……
天色漸晚,陽光轉淡,清風徐徐,涼爽、舒適,漸漸地吹走了卜默兒身上的熱意,也平息了她心中的煩慮。
卜默兒打起精砷,緩緩起身,「好,我休息夠了,也是時候將你搬回木屋了。」
她拿起特意從木屋帶來的床褥,鋪在地上,再小心翼翼地將少年挪至床褥上,並以布條將他固定好,又拿起少年的劍縛在自己腰間,然後才拉著床褥的一角,一步一步地往木屋的方向行進。
費了好大一番工夫,卜默兒終于將少年拖回了木屋外,她打算讓少年住在爹生前住的房間,那兒她一向打掃得干干淨淨,保持得和爹生前一模一樣,沒想到今日居然派得上用場。
想起爹生前的音容言行,她鼻間一酸,眼楮浮上淡淡水霧,可隨即想起了仍躺在地上的少年,連忙將自身的哀傷壓下,吃力地扶起他,往木屋內搖搖晃晃地走去。
還好,從木屋外至房間的距離並不長,她勉強還扶得動他,吃力地攙著他在床上躺好,並為他拉上干淨的床被。
等一切處理妥當後,她無力地坐倒在一旁的木椅上,只覺得渾身又酸又痛,骨頭仿佛要散了一般。
只是,身體雖然疲累,腦中卻怎麼也靜不下來,方才為少年上藥時,她曾試著感應他的一切,想探知他的身份,卻一無所獲。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為何會這樣?
「喵喵——」突地,玩累了的小雪球從窗外跳進屋內,躍至她膝上,兩顆圓圓的大眼在黑暗中閃閃發光,不滿地輕叫著。「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