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再度點紅了瑤兒嬌羞的容顏,她噘了菱唇垂首在惠馨姑婆身旁淨磨蹭著不出聲。
「看來,」惠馨姑婆嘆口氣,若有所思望著莫邪,「我們莫家很快就要辦喜事了。」
他但笑不語,偉岸身軀斜倚在吧台旁,含笑的深情眸采卻是對著惠馨姑婆身旁的瑤兒所散發的。
「小邪!打個商量,今天早上把你的小助理借給姑婆用一下。」
「這丫頭笨手笨腳啥都不懂,你借她去做什麼?」莫邪挖苦著,果然見到瑤兒在瞬間去了嬌羞,抬高了不馴的下巴眯著眸瞪他。
「再不懂也總是個女孩兒家吧?」惠馨姑婆笑著揉了揉瑤兒小手,「是這樣的,下個月我有個朋友要娶媳婦兒,我想去做套新旗袍,就讓瑤兒幫我挑個布樣,也可以順道幫她做幾套新衣裳,瞧你這Boss對她苛刻得……」惠馨姑婆嘖嘖作聲,瞥視著瑤兒身上那過大的襯衫,「連套衣服也不舍得給她增添,你總不成天天讓她穿這個樣兒上街跑來跑去吧?」
「逛街!變街!Shopping!Shopping!」
這兩個字眼是前幾回她陪惠馨姑婆上街時學到的詞兒,這會兒搬出來用得可真夠順溜了!
「糖炒栗子,」他笑,「我還不知道你這麼喜歡買衣服,這麼喜歡血拚的。」
「那是當然的嘍!」
她皺皺鼻在惠馨姑婆身旁嬌笑,「天下女子皆愛美,你是男人,不懂的啦!」尤其,她甜蜜地臆想著,女為悅己者容嘛,一想到可以穿著漂亮的新衣裳讓莫邪看得目瞪口呆,她就笑得更燦爛了。
「拿去吧,姑婆!」莫邪遞了一大疊的鈔票給惠馨姑婆,「讓她盡情地買,全用光了若還能用賒帳的更好,最好讓她欠我個幾輩子都還不了。」
「壞莫邪,敢詛咒我?告訴你,我上街一是為了買東西,二是為了撿金塊的,」她異想天開的說,「你就別讓我撿回了一堆金塊,不但夠還債還夠拿來砸你的腦袋瓜子!」
惠馨姑婆不出聲,淨在心底嘆息。
瑤兒心思單純不明白,但她這老太婆心底可透徹明亮,小邪口口聲聲用債來壓瑤兒,說到底還不是想將這傻丫頭給永永遠遠留在身邊?
就這樣,瑤兒跳上了惠馨姑婆的車和莫邪揮手道別,車行一會後她逐漸發現了熟悉的街道及招牌。
「姑婆,咱們是不是要去中國城呀?是不是上回我曾去過的地方?」
「是呀!」惠馨姑婆沒看向她,雙目僅是專注在眼前的道路,「瑤兒真聰明!」
「本來就是呀!」她坐在副駕駛座上笑嘻嘻的抱著車上小靠墊,「我本來就不笨的嘛,只有莫邪那種不識貨的家伙才會看不出來。」
惠馨姑婆忍住了嘆息,「瑤兒,你真的很愛小邪嗎?」
她漲紅了臉半天不敢出聲音。
這問題好難的,莫邪和她都已經做盡了所有不可告人的事情了,還要嘴硬說不愛?莫說別人,連她自己都不會相信的,可當真要她承認?她又覺得好羞說不出口。
「如果為難就別答了吧,」惠馨姑婆幫她解了圍,「這問題姑婆問得蠢,你的臉上早就寫滿答案了,瑤兒,」上車後這是惠馨姑婆第一回正視她,「既然你愛小邪,那麼於他有利卻可能於你有害的事兒你還是會做吧?」
「這是什麼意思?」她搖搖頭,單純的臉上寫滿了困惑,「我不懂,姑婆。」
「這話的意思是,」惠馨姑婆咬咬唇,有些不忍心再度別過了視線,「真心愛一個人時,一定是希望他能平安幸福到老,一定是不希望看見他遇到不好的事情吧?」
「那當然!」瑤兒用力點了頭,「愛和他斗嘴是一回事情,可如果有人想對莫邪不利,我是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而如果那將對他不利的人是你自己呢?
惠馨姑婆吞下了問話,想了半天才慢吞吞出了聲音。
「瑤兒,相信我,我們都愛小邪,雖然,可能用的方法並不一樣,身為他的親人,如果我為了保護他而傷害了你,」轉過了眸,惠馨姑婆眸里充滿歉意,「我很抱歉。」
「我不懂……」她話沒完,惠馨姑婆的車已在一棟大屋前停下了。
「這里是?」她偏著螓首好奇打量著。
「這里是亭亭的家,」惠馨姑婆好整以暇的坐在車上,「瑤兒,我們待會兒要去的裁縫店亭亭熟,來之前我已和亭亭說好了,讓她在家里等我們,你幫我去喊她出來吧。」
「沒問題!」
她笑嘻嘻下車跑到門口按了門鈴,接著就被請進大屋里,屋外車道上,惠馨姑婆坐在車里凝睇她嬌俏背影的老眼好半天都無法收回。
「這個易亭亭還真是會擺譜,」瑤兒听從佣人的指示,循著樓梯爬上了大屋頂樓,「自個兒下來就成了,還得人上來請?」
上了頂樓開了門後,一個震驚卻在房里等著她。
「你……你是誰?」睇著眼前那身穿僧袍袈裟、頭頂戒疤、右手托缽、左手持著金剛杖,戴著一串沉沉舍利子佛珠的高大僧人,瑤兒不禁心生恐懼,轉過身她想逃出房去,門卻「砰」地一聲自動闔緊了。
「貧僧是誰?」僧人發出了沉冷的闇啞聲,眸中精光畢露,「猴精,你怎麼可能不識得貧僧?」
「你……天禪和尚!」她一邊驚呼一邊左顧右盼想尋出路,卻見著屋里窗欞全貼滿了對方手寫封緘的符印,天羅地網絲繩亦在角落里閃動,這一些都說明了對方絕對是有備而來的。
「你為什麼非要捉我不可?」她發出了惱火的問句,「別說我們姊妹們整過俠的小事,就算我未循天意私自下凡可也沒有害人呀!」
「阿彌陀佛。」天禪和尚執缽垂首喃念佛號。「還沒害人並不代表不會害人,你終究是個猴精,不容於天地正道之間,更不該出現在這千年後的世界里,擾亂了原有的天綱。」
「我沒有害人也自信絕對不會去害人,難道就因為我不是人,就不該有生存的權利?」
「若貧僧真做如是想,方才你一進來,我就用收妖缽將你化成血泥讓你煙消雲敗,別說人你將連猴精都不是了!」天禪和尚漠漠冷語,「就因為貧僧查過了,你來到這兒純屬貪玩,不但不曾害過人,甚至還曾幫忙殺了幾個惡鬼積了不少善緣,所以才決定給你個選擇的機會。」
「選擇機會?」
「是的,」天禪和尚點點頭,嚴峻的冷眉揚了揚。「我可以讓你作個選擇,一是化為輕煙一縷,什麼修行、什麼道為、什麼人身全都化成了空,徹徹底底地和這個世界揮手道別。」
「那麼另一個選擇呢?」瑤兒輕啟唇,微黯嗓音全然不像她平常的聲音了。
「另一個就是,阿彌陀佛,基於我佛大慈大悲的原則,我饒你不死,可你得進我日月乾坤袋里,回到你原來的地方繼續你未完的修行。」
回水廉洞?換言之就是禿和尚大發慈悲想帶她回家嘍?
瑤兒聞言瞼上卻沒有浮現得以活命及回家的興奮。
她也不懂,她原先不是一直在找尋回去的方法嗎?
她想念猴老大、想念姊妹們,也想念那滿山的飛禽走獸和原本熟悉的生活,那麼,現在有人自願要幫她解決問題了,為什麼?為什麼她連一絲絲的喜悅都沒有?
在這個新世界里,在這叫什麼「下凡欺死狗」滿地洋鬼子的鬼地方里,她除滿身的債務,應該什麼都沒有,那麼,為什麼她的心會一點兒都不想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