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亭亭說得興起,沒發現眼前一老一小突然安靜了下來的反應。
天哪!瑤兒眯緊眼眸咬緊下唇,死禿驢,她又沒去惹他,他干嘛要來滅她呀?!
第四章
莫邪最近接了些小案子,地點大多僅在北加州區,一個是去知名餐廳驅除個陰魂不散的好吃鬼,一個是到某教堂的花園幫一個老亡靈與其親人做陰陽溝通。
這些案子都不累人且收費頗高,照理他是應該心情不錯的。
尤其當他回家一開門便可看到個不支酬勞的女助理,在那里忙上忙下洗窗廉、擦地板,不僅如此,他的冰箱最近一打開便是滿山滿谷的免費食物,多到讓他連轉賣都來不及,這樣的生活他實在是無可挑剔的了。
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他的情緒總是不太穩定,似乎心里有個空蕩蕩的缺口似的。
「莫大哥!你回來啦?」
頭上包著可愛俏皮頭巾,腰上系著小圓點圍裙的易亭亭一見到莫邪回來便停下了手邊工作,拉下口罩迎上前,露出足以使任何疲憊男人都有種回家感覺真好的甜美笑容,她溫柔笑著幫他接過手上的提箱,遞上拖鞋,還送上一杯他最愛的迷迭香冰茶,正是他最愛的濃度。
「今天你有不少電話唷!」
一邊幫他卸下外套,她一邊像個盡責的秘書捉起了記事本。
「有幾通是巴黎靈魂學協會會長打來的,他想和你敲時間,請你有空過去演講並與他們的會員分享經驗;一通是從英國倫敦塔那兒打來的,他們說最近那幾個乖了一陣子的十九世紀死刑犯鬼魂又在作怪了;一通是從烏打那鬼城打來的,他們說那座收費的人造鬼城里最近似乎引來了真鬼,而那家伙是個中古世紀的斷頭騎士,行為囂張乖戾得很……」
他伸手制止了她的簡報。
「說真的,易亭亭,你究竟打算在我這里玩多久?」
「我不是在玩,」易亭亭深覺受辱,用力將記事本抵在胸口,「你看不出來我有多麼認真嗎?」
「你是很認真沒錯,只是……」莫邪也搞不懂自己究竟在別扭些什麼,他不是最愛免費的東西嗎?「我原來已經有個助理了,可自從你來了之後,你的能干仿佛更襯出了她的無能。」
「這不能怪我!」易亭亭不服氣的努努嘴,「我原先也是想和她和樂相處的呀,可每回她見了我便逃得像只老鼠,一個人躲在角樓里,連我特意為她煮的飯菜都不肯下來吃,要我說呢,莫大哥,你這兒的事我都已經做熟了,還不如……」
還不如就少養個廢物嘛!
這樣的話易亭亭沒說出口,她不想讓莫邪覺得她是個愛搬弄是非的小心眼女人,可她清楚,依莫邪向來錙銖必較的個性,按理說,他應該是會盡快將那又古怪又懶惰的瑤兒給遣走才是。
「瑤兒在我這兒是沒薪水可拿的。」他淡淡出聲。
「她和我一樣?」易亭亭瞪大眼,不拿錢做白工?
所以,她也是莫大哥的愛慕者?!
「不!她跟你不一樣,她留在這里是要還債的,你把事全做完了讓她沒得做我反而吃虧,還有,瑤兒愛吃的東西是水果,你做的菜她只能心領了,無論如何,亭亭,謝謝你,天都黑了,你今天的工作也該結束了吧?」
「是呀,是該結束了。」
日的結束正是夜的開始。
易亭亭說完話後眼楮里有著期盼與暗示,期盼著一頓浪漫燭光晚餐,暗示著餐後他可以對她為所欲為。
她沒用言語點明,女人,尤其是東方女子,合該多點矜持,即使她們身處於西方世界里;而男人,尤其是像莫邪這樣的大男人,喜歡的也該是那種欲拒還迎的含蓄女子吧,所以,她只用迷人的眼楮表達了心意。
似是明白了她的期待,他伸手攬住她的肩頭,領著她踱到門邊,然後很紳士地為她開了門,接下來,他送她出門並附贈了個俊魅十足的笑容,那個笑容足以讓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忘了呼吸。
「明天見。」
這是在展露笑容後他送給她惟一的一句話,接下來,大門在她面前闔上,她連說聲再見的機會都沒被施舍。
為什麼?易亭亭搭電車回家時心頭氣憤難消。
為什麼他會不懂她這麼明顯的「暗示」?
她都已經為他放低了身段去接受她最怕的東西,為什麼他還是無動於衷?
他究竟有沒有心肝呀?
由憤恨轉成了傷心,易亭亭在車上嚎啕大哭,惹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她在那邊肝腸寸斷,莫邪這邊卻毫無所覺。
他想了想,從手提箱中取出了一串香蕉,這是他今天在教堂外的小攤上買的,當時很自然地沒多想就買下了,這會兒他才發現那時他是掛念著瑤兒,才會傻愣愣地去買了串香蕉擱進提箱里,也沒去細思香蕉放在里頭會被壓爛,或者留下氣味之類的問題。
這幾天他早出晚歸,又有點氣她不主動來找他,所以也沒上角樓找她,難道這就是他心頭空蕩蕩的原因?
他,想念著那個猴精少女?
懶得再想,莫邪手上拎著香蕉上了角樓。
他告訴自己他願意先低頭去找她,是因為香蕉既然買了就該找人吃掉,總不成由著它爛了吧?
那可是花錢買的耶!
「瑤兒!」
他在外頭喊了幾聲沒回應,不耐地再敲了門兩下,最後還是用老方法撞門而入。
唉一進門,他眼前先是昏暗一片,好半天才能從地上點著的小小白蠟燭的微弱光亮習慣了屋里的闇暗,也才能依著蠟燭的指引找到那盤腿坐在窗前閉目凝神的瑤兒。
他微眯楮慢慢上前,先將手上香蕉扔在一旁才學她一樣盤腿坐定,坐在她身旁。
「別告訴我,你想在我這兒開壇作法搞邪術。」
他移目梭巡著她在地上豎立得亂七八糟的白蠟燭,和大大小小由他房里偷模出來的道具。
「別吵我!」
雖是閉著眼,但她的鼻子明顯在嗅著了香蕉味時抽動了下,但她很快地按下貪嘴的念頭再度嘗試入定。
莫邪哼了聲,順手模了模她那因變法術而不小心又變出來的長尾巴。
「連尾巴都變出來了,糖炒栗子,你這回看來是很認真的嘍?」
「哎呀呀呀!我都說了別吵我嘛!」瑤兒嘟嘟囔囔著,眼眸依舊緊閉。
「我可以不吵你,」他冷淡出聲,「但你得先跟我解釋清楚,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她沒理他,卻在下一瞬被硬生生撥開了眼皮,害她沒選擇的直直觀著那在她眼前壞笑的紫色瞳眼。
「哎呀!」
她氣呼呼的打掉莫邪的手,一臉不開心的瞪著他,「臭莫邪,你還真敢惹我,不怕變成石頭?」
「不怕,」他笑嘻嘻,「我現在都隨身帶著一包胡椒粉,你一瞪我一灑,破功!」
她鼓起腮幫子別過臉,將眼神投向窗外明月,似乎想瞪瞪看月亮會不會變成石頭,而變成石頭又會不會掉下來。
他伸掌測了測她額上的溫度,「沒生病嘛,那你怎麼可能會對香蕉失去了興趣?還有,這幾天也沒見你下來,廚房里的東西也沒少,你要是餓死了我可要虧大本了……」
「我想回家了。」
她的這句話遏止了他的所有聲音。
他微眯眸梭巡散了一地的東西。
「原來你是在尋回家的辦法,原來……」
他面不改色,心底卻為了她想走的念頭而感到不舒坦,像是心底冒出了根長長的刺。
「原來你是打算不告而別,糖炒栗子,」即使心底很不痛快他卻笑臉依舊,「你是欠債欠到怕了,所以想來個棄債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