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杰斯,你能交代你這幾夜的去處嗎?」納尼尼問道。
「我在堡里。」他冷冷放話。
他撒謊!
安妮全身顫抖,如同有桶冰水自她頭頂灌下一般,可她無法當眾揭穿他的謊言,她發現無論他做了什麼,她依舊無可救藥地愛著他。
「可有人指稱,曾看見你出現在命案發生的現場敖近。」
杰斯冷冷一哼,睇著納尼尼身後那一車子的汽油桶。「看那些裝備就知道,今日無論我說什麼你們都已經在心底對我判了刑,既然如此,解釋得再多又有什麼意義?」
「噢!拜托別這個樣,杰斯,」雪莉听得心慌,「別這麼滿不在乎地,好好跟村長解釋清楚這幾夜里你做了什麼,對了,這幾夜你都是跟安妮在一起的,安妮,」她轉而攀緊了安妮的手。「快!快告訴村長,這幾夜杰斯都是和你在一起。」
周圍一片安靜,安妮僵白著臉色。噢,不!雪莉,別逼我在人前撒謊,她雖愛杰斯,可那個回答卻關系著三條人命。
杰斯冷冷的眸光、納尼尼挑眉的審視及雪莉和丹妮芙眼底的焦慮催促,緊緊將安妮包裹,她該怎麼辦?
她的頭好疼,喉頭間干涸得擠不出聲音。
一部呼嘯而王的吉普車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安妮松了口氣,卻未忽略杰斯那依舊不肯轉走的沉眸,她知道他對于她的無言難以釋懷,更對于她的沒有為他解釋感到不解。
她心底突然起了懷疑,懷疑起他對她的愛,難道他帶她來到這里是為了要她幫忙做不在場證明?證明當吸血鬼犯案時他在她的床上?
這場愛,難道是場有預謀的詭計?
南歐的熾陽依舊,可安妮卻已感受不出半點暖意了。
吉普車停住,下車的人是白蕪和個留著小胡子的男子。
「納尼尼村長、卓久勒夫人。」
一身白衣的白蕪對于眼前劍拔弩張的景象視若無睹,他從容不迫且文質彬彬的向眾人介縉起身邊的男人,「這位是博馬佐警署派來的馬力歐警佐。」
幾個人相互握手及致意後,白蕪續道︰「方才馬力歐警佐已帶驗尸官,去看過那三個少女的尸體了。」
「所以,」納尼尼臉上染了興奮,「你們是要來將凶手緝拿歸案的?」
「這樣的說法並不正確,」馬力歐掃了不出聲的杰斯一眼,「這幾樁案子的凶手,目前還無法確認。」
「什麼叫無法確認?!」納尼尼等人狂暴著怒眸,「這明明就……」
「各位,」白蕪伸手偃停了眾人憤怒的指控,「沒錯,這幾樁案子目前看來都是吸血鬼所為,可卻沒有任何證據指向一定是住在托斯卡納古堡的卓久勒家族。」
「這還要什麼證據?!」
「是呀!不管是不是他們,我們都要將他們趕出村子!」
「是呀!若不趕走就燒死,燒得干干淨淨,讓他們無法再危害眾人!」
一時之間撻伐之聲此起彼落,憤怒的眾人再度拿高了手中的家伙。
「各位,」白蕪再度舉高了手掌,「如果趕走或燒死他們就能停止悲劇再度發生,那麼我無話可說,可如果卓久勒家族被滅絕後悲劇卻未能遏停,那麼接下來你們又打算再燒死哪個家族?」
一針見血的話喚回了村民們殘存的理智。
「各位,」他顰著眉,「現在不是中古世紀,不提倡私刑,這件事情已由警方接手,請各位給警方一點時間和信心好嗎?」
「時間?」有人高聲問著,「要多久,要等到全村的人成為枯尸為止嗎?」
「請各位至少再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馬力歐接回了話。「這件案子目前已被敝署列為最急迫的案件,並成立了即將移師來此的專案小組,這也是今日我和白先生來這里的原因,我們需要卓久勒家族的地利之便和從旁協助,是以,專案小組將以托斯卡納古堡為據點,有關于此……」他眼神掃過沉默著的杰斯,「希望不會遭到反對。」
杰斯不置可否,連眼皮都不眨。
這算什麼,在吸血族家里查吸血鬼?看來他並未完全相信杰斯是無辜的,可這或許是遏止凶案再現的方法之一。
「當然樂意!」說話的是雪莉,她堅定的眼神透露著家人絕未涉案的信心,她對馬力歐露出了熱忱的笑容。「協助警方辦案是良民的責任,馬力歐警佐,我在這先代丈夫向你們辛苦的同仁表達熱烈歡迎之意,屆時不論有任何需求都請悉數吩咐。」
在馬力歐的勸導下,依舊面有憤色的納尼尼駕著裝滿了汽油桶的小貨車與村民們陸續離開,而馬力歐在和雪莉談定了後續事宜後,跨進了駕駛座。
白蕪拍了拍杰斯肩膀,和安妮揮揮手正要離去。
「白蕪,等一下!」安妮說的是中文,除了白蕪,其他人都听不懂,只是訝然地睇著她轉身飛奔進古堡的身影。
不消片刻她再度出現,背著背袋還抱著泰迪熊走到白蕪面前,她輕輕開了口。
「帶我走。」
這回她說的是英語,包括駕駛座上的馬力歐的目光,她收到了一道道熱熱的注視。
白蕪接過背袋沒問原因,他是她的騎士,總是懂得適時出現與沉默。
牽著安妮的手,他將她帶進了後座,此時杰斯再也沉不住氣了,他沖上前試圖阻止車門闔上。
「安妮,你要去哪里?」
他問得霸氣,她看見他那雙總是冰冷的眸,第一次在床第外燃起如此熾烈的焰芒,他在生氣,非常非常地生氣。
「去我該去的地方。」她回答得冷硬,可天知道她的心有多麼地軟弱,若杰斯用力拉她下車,或者只要他再吻吻地,她真的會蔽住良心跳下車子,與他手牽手當做什麼事情部不曾發生過。
「什麼地方?」杰斯蠻橫著嗓問︰「有我的地方才是你該在的地方嗎?」
安妮眼底有著濃濃的悲意,「杰斯,我原也是這麼想的,我原也是的。」
他怒瞪著她,直到那股憤怒與霸氣轉變成另種她不了解的情緒,一種她從未在他眼底見過的情緒。
「你不相信我?!」他放開車門退了兩步,眼底生起了深深的厭惡與痛楚。「你竟然——下相信我?!」
「別這樣,杰斯,」白蕪拍了拍他的肩,「只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你得給安妮一點時間消化一切。」
「消化?」他冷冷一哼,眸子恢復了往日的冷漠,防護著不容人覷見的情緒,「她不需要消化什麼,她只是在害怕,畢竟她是最有可能成為下一具枯尸的人,我每天夜里都要上她的床,還有誰會比她離被吮干血的命運更接近的?」
「夠了!杰斯,別再在生氣的時候說出將來會讓你們後侮的話。」
「將來?!」杰斯冷然環胸矗立,「對不起,白蕪學長,對個吸血鬼而言,他是沒有將來只有‘永恆’。」
白蕪沒出聲,搖搖頭自另一頭上了副駕駛座後,指示馬力歐啟動引擎。
車子行在吊橋上時,安妮听見了後面傳來丹妮芙的聲音。
「哥,你為什麼要讓安妮走?為什麼不告訴她你什麼都沒做?」她生氣地搖晃著哥哥,「要不要讓我用魔法將她給拉回來?」
「拉回來干麼?」杰靳嗓音既寒且輕,可安妮還是听到了。「我要的,是個能夠信任我的愛人!」
車子排氣管噴出了白白的煙,一路上亮亮的日光刺得安妮的眼楮好痛。
她始終沒有回頭,良久後,在托斯卡納古堡碉樓已被狠狠拋遠之際,她突然拋下懷中的泰迪熊,伏在膝上,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