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嘴里雖這麼說,可她眼里還是有著掩不住的失望,「但一個古堡少了護城河,就像是夜里的月亮少了星子作伴一樣。」
「很詩意。」杰斯失笑攬了攬她,「等我老媽將底下那些亂七八糟的瓜果收成後,我再來幫你變出一潭子水吧,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這種不流通的水,不出一個月包你受不了那味兒的。」
說話間他取出了個小小的遙控器,對準城門按下掣鈕,接下來響起嘎嘎嘰嘰匡當當的聲音,一座吊橋緩緩由城門口落下,延伸跨過了護城河在他們面前落定。
在由吊橋啟動而揚起的灰塵里,安妮偏頭睇著杰斯。「這麼先進,連吊橋也用遙控器?」
「新時代里,機械比人工便宜,懂嗎?」
呼嘯一聲,黑色積架躍上吊橋,且以不低于方才一路行來的狂飆速度前進,安妮捉緊著車門把手,暗自祈禱這座中世紀的古堡要夠勇健,才能承受得起鐵制機械的蹂躪。
車子通過了城門,飛掠過前庭和兩座圓形塔樓及一個有著希臘雕像的噴水池,車子最終發出一陣嘎然急響,在中庭的一座游泳池畔霎時停住。
池畔有個撐著大洋傘的小圓桌,一男兩女圍桌而坐,桌上有二只盛了果汁的高腳杯,此外,還有各盛放著糕點、餅干、乳酪及各色水果的圓碟。
看得出,在車子進來前,他們正在享用著一頓豐盛的下午茶。
車子停下後,在揚起的風沙里,安妮看見桌旁三人鎮定不變的臉色,他們悠閑自得地啜著果汁,就像這會停在眼前的並不是一部狂飛而來的積架,而只是一只小蒼蠅。
「爹地、媽咪、小妹。」下了車,杰斯自桌上捉起顆紅隻果清脆脆地咬了一口,「我回來了。」
苞著下車的安妮吞了口口水,方才杰斯說他的家人早被他嚇慣了,看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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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安妮?」
很慈祥的問句,她點了點頭。
「你是中國人?」
她再度點了頭,不太敢多說話,給老人家的第一印象還是乖巧點好些,雖然,她眼前看到的這對夫妻並不歸屬于「老人家」之類。
她被邀請坐到圓桌旁,相較于她受到的熱烈歡迎,杰靳像個隱形人一樣,除非是問到她听不懂或不會回答的問題,否則他只是被晾在一邊罷了。
丹奎•卓久勒,是拉齊歐公立醫院的外科主治醫生,杰斯的長相幾乎是他父親的翻版,不過丹奎那歷經滄桑的瞼上卻經常是笑意滿滿的,不像杰斯,孤漠冷傲。
至于杰斯的母親雪莉就更加平易近人了,她和安妮一樣是個普通的人類,卻也愛上了個不同種族的男人。
她是澳洲人,身材高桃,雖慧絕艷卻有股特殊的韻昧。
在安妮的認定里,雪莉的味道是古典清靈,可在丹奎的眼里,妻子的味道卻是女乃油面包。
「知道嗎?」丹奎笑呵呵回憶,「初次見面時,我就贊她看起來很可口,這也是我會對她一見鐘情、狂追不舍的原因。」
安妮和杰斯的視線隔著幾個人在空中交會,互換了會心一笑。
「夠了吧,老哥,電眼傳情呀?」出聲的是杰斯的妹妹丹妮芙•卓久勒,大家都叫她丹丹,今年十二歲,她的五官或許不及她兄長出色,可卻另有股古靈精怪的韻味相當吸引人。她輕哼了哼,「杰斯老哥,以前你不老說我愛看的愛情文藝片是準垃圾,怎麼這會你卻白個往垃圾堆里鑽?」
「誰讓垃圾堆里住了個叫安妮的女子。」杰斯輕輕一笑,毫不避諱地傾身越過父母,在妹妹瞪大的目光中吻了安妮。
「ㄡ!ㄡ!ㄡ!」
丹妮芙夸大的作嘔聲逗笑了父母。
雪莉傾過身,捉起安妮的手握進掌心。「噢!安妮,天知道我們有多麼開心看到你的出現。」
「是呀!」丹奎接下了話,「就在我們即將要絕望地認定,我們的兒子愛的不是女人之前。」
「爹地,」杰斯淡淡一哼,「放心吧,目前為止咱們吸血族里還沒出現同性戀的例子。」
「哼!若非安妮,或許你就將會是那破天荒的第一個了。」
托斯卡納古堡處處洋溢著濃濃的溫馨氣息,在在顯示出這個家庭的和樂融融,完全打翻了安妮之前對個吸血鬼家族住在古堡里的刻板印象。
她慚愧地想,她實在是被電影「阿達一族」給洗腦得太嚴重了。
夜晚,丹妮芙窩在安妮休息的客房里趴在床上看她編著長辮,再盯著她從行李袋里拎出了泰迪熊。
「好奇怪的玩具熊。」她提起了泰迪熊打量著安妮,「安妮,你是不是因為這只熊才會愛上我哥的?」
她大笑,「你覺得你哥哥比不過一只泰迪熊?」
「當然比不過了,」她一臉認真,「泰迪熊的某些精裝限定版可是價值不菲呢。」︰’
安妮淺笑將泰迪熊接回,「可在我心里,這個世界上,」她認真輕語,「只有杰斯才是我惟一想要的。」
「噢!真是浪漫。」
離開了父母兄長跟前,安妮發現這年僅十二的小女孩,其實和天底下所有的少少女—樣渴慕著愛情。
睇著丹妮芙略微失神的夫情,她突然心念一動。
「丹丹,」她喚著她的小名,「你是不是有喜歡的男孩了?」
她漲紅臉,先是搖頭繼之是淺淺嘆了口氣。「安妮,你听我哥提過我在上魔法學校的事嗎?」
安妮點點頭。
「其實,我將來還是想去米蘭學時裝設計。」丹妮芙皺了皺鼻子,「上魔法學校,只是想鑽研出一種可以改變人心的魔法罷了。」
「改變人心?」安妮听得發愣。
「是呀、是呀!」她說得興奮,臉頰紅撲撲地煞是可愛,「知道嗎?變出有形體的事物、燈光效果或音樂都不稀奇。」
一邊說話她一邊念起咒語輕彈了幾次指頭,突然房里起了幻化,剎那問安妮仿佛來到了百年前法國貴族的浪漫宮廷,觸目所及全是古董級的典雅高貴家飾,連音響里流泄出的音樂也變了。
有關于此類魔法,杰斯曾向她招供,其實它只是一種障眼術,可它幾近真實,但能持續的時間卻有限,然而看在凡人眼里,管它有限與否,在需要的剎那它就已然值得了。
「而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安妮猜測著她的意思。
「是呀!」丹妮芙嘆口氣,配合咒語再一個手刀揮砍,眼前物事化為烏有,她睇著她,「我要的,是一種能讓對方愛上自己的魔法。」
好貪心的魔法!安妮略感心驚。
「那麼,你成功了嗎?」
「沒。」她有些泄氣,「目前最大的成效,只可以讓對方愛自己或恨自己一天罷了。」
「一天不夠嗎?」
「當然不夠,」丹妮芙瞪著她像是見著了個蠢蛋,「被愛一天比不曾被愛過更慘,因為你必須在得到後立即嘗到失去的滋味。」
在得到後嘗到失去?
好深奧的話,安妮咀嚼了半天,末了,她決定若換成是她,她會寧可換個男人也好過在這里死命鑽研魔法,且還得考慮什麼得到或失去的問題。
究竟是哪個幸運或倒楣的男人,得到小丹妮芙的垂青?
有關這個問題安妮已無暇思索了,敲門聲響起,杰斯已經推門進來趕丹妮芙回自己的房間睡覺。
「我睡這里就成了,我不想動,」丹妮芙將頭趴進被子里,那模樣就像只將頭埋進沙堆里的鴕鳥,「我真的快睡著了。」
「不想動不難,」杰斯漠漠地聳肩,「我不在意來個橄欖球達陣將你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