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間四人共用的寢室,另兩個女孩是愛蜜莉及蘇珊娜,但只有辛西亞和安妮是同班同學,這會另兩個女孩分別上了圖書館和餐廳,于是乎,八卦女辛西亞總算逮著了個盤問好友的好機會。
安妮點點頭,捉起床上的書本擋住了突然紼紅的瞼頰,「再尋常不過了。」
拍地一聲,辛西亞奪走了書本。
「騙子!I她笑得咭咭咯咯,「你臉紅了。」
「這叫曬紅不叫臉紅,你去試試,」她將書奪回,換上一瞼的從容,「在艷陽下乘坐機車來場校園巡禮,不被曬紅才怪。」
「可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耶!」辛西亞搖搖手指頭,再度撥開她擋在眼前的書本。
「為什麼?」
「因為杰斯雖然也是學生會的干部之一,但他的加入純粹是被渥夫硬逼上陣,他行事素來獨來獨往,特立獨行得很,除了渥夫,他似乎沒有過朋友,也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這回又怎會逢告奮勇幫個才見過一次面的小學妹,來場校園巡禮?」
「你的意思是,」安妮瞪大眼,「杰斯從不帶學弟妹做校園巡禮?」
「從不!」辛西亞在她面前比高三根手指頭宣誓,「從不!從不!從不!」
听了這話,安妮心頭起了小小的憂心。
換言之,她是第一個剛入學就被這只蝙蝠盯死的女孩?這會她不得不放棄原先期盼著他對她只是嘗鮮、只是好奇,一陣子興味過後便會饒了她的念頭了。
老實說,于他,她真的有種錯綜復雜的感受,一方面惱他奪去了她的初吶,可另一方面,在不被她承認的角落里,她似乎難以抗拒他那冰冷的吻及銀灰的眸子,甚至是起了好奇。
那時候如果不是渥夫的偷襲,她極有可能就在那黑暗路底的古榕樹下失去了童貞。
黑暗路、黑暗路,如果那真是雅德斯綺戀之境的終站,互古以來,那棵古榕不知曾見證過多少雅德斯少女,在它的枝椏之下因個男人的侵入而變成個真正的女人!
「看來你真是被曬傷了!」辛西亞在她面前嘖嘖出了聲。「瞧你的臉,煮熟的蝦子似的……」
安妮垂下臉由著她叨念,一點都不敢透露方才走岔了路的異色思維。
就寢前,安妮來了個訪客,是白隻,以想和安妮聊聊台灣近期的政局發展為借口,她把安妮約到沒人的交誼廳里。
安妮穿著睡袍抱著泰迪熊赴約,她並沒打算換睡衣,或試圖掩飾自己那還未臻成熟的性格及一張即將入夢的臉。
天知道被只蝙蝠用機車載著,在整座山頭的校園里狂飆,是件多麼累人的事情!
踏進交誼廳,安妮選了個有靠背的絨布沙發,不單坐,她還將兩條短腿盤起縮進了長長的棉質睡袍底,單手斜托著腮幫子,懷里,是泰迪熊。
白隻用她美麗的眼角對坐在面前的她不出聲的審視著,眼神有幾秒鐘是掃落在泰迪熊身上的。
白隻或許冷淡卻明顯地並不善于偽作,她的神情一半寫著她是來探清情敵的底,而另一半,則是寫滿了對被個孩子似的少女給打敗了的無法置信。
氣氛凝滯良久,安妮緩緩出了聲音。「對不起,我並下是個政治狂熱者,如果你找我來是為了談兩岸統—或綠色執政的話題,恐伯會讓你失望了。」
白隻微愣了愣,「事實上,我也不是,那只是我找你出來的借口。」
她微紅了臉,原來她的冰漠只是個防護罩,真實的她不過同安妮一般,是個未解人事的十六歲少女罷了,只不過她多了層美麗,而美麗通常會變成阻礙人與人交往的絆腳石。
「來吧!」安妮跳起身率先向她伸出了手,「讓我們慶幸那只是個借口,並為我們的志同道合來握個手吧。」
白隻只愣了一秒就握住了她的手,美麗的臉上微有靦腆,「對不起,李同學,我必須為我上午時的不友善向你道歉。」
「叫我安妮吧!白隻。」很好,她終于和白蕪的妹妹交上朋友了,也許,這將會是個開始。
她點了點頭,接著兩個女孩兒在交誼廳里並肩坐下,中間隔著一只泰迪熊。
她們由三峽大壩聊到了東北的哈爾濱,再聊到了台北的西門叮和饒河街夜市。
白隻不曾到過台灣就像安妮不曾到過西湖一樣,不過同文同種及有些相同卻又夾雜著諸多迥異思想的生活背景,使得她們在很短的時間里就泯沒了距離。
甚至,她們還發現彼此最喜歡的歌手都是王菲,最愛的都是她的那首「執迷不侮」,雖然那已是她多年前的作品。
好的東西就是耐听,這是她們共同的結論。
「我從台灣過來時帶不少好听的CD,只可惜放在安奎拉拉的姑婆家里,等哪天放長點的假時,我再帶到你家和你一塊听,好嗎?」當然,其實她是可以將CD送白隻的,可她才不呢,若那麼做她又哪來的借口到白隻家里?
「謝謝你!歐洲地區不比美加,華人較少,這里又處于偏僻鄉鎮,想見到咱們祖國的東西還真是不容易。」
祖國?!
還真是彼岸同胞慣用的詞兒。
白隻謝得真心,安妮听得有傀,老實說,若非她有個白蕪老哥,她也不會這麼殷勤了。
接著白隻支吾了半天,睇著她紅紅的臉蛋兒,安妮幫她開了口——
「你想問我和杰斯•卓久勒之間是什麼關系?」
她沒出聲,形同默認。
「放心吧,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她臉不紅氣不喘地跳過了下午在黑暗路發生的事情,只將那日在怪獸庭園里的相遇簡單覆述了遍,「所以,」她聳肩做下結論,「他只是因為救了我而對我產生使命感,才會好心地帶我去逛校園的。」
「是嗎?」白隻幽幽嘆了氣,雙腿學她一般曲膝並起,將下巴枕在膝上偏頭審視著她。「知道嗎?我會認識他也是因一次的出手相救,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時我才剛入雅德斯學苑,小菜鳥一只,卻在校園里被群高年級學長給圍堵上,那時我哥和渥夫正好都沒在我身邊,那些家伙一個個向我逼近,口口聲聲要和我做朋友,卻笑得一臉的邪氣,我嚇得只會哭。」
「是杰斯救了你的?」又是一次的英雄救美?
她點點頭,目光中是崇拜及溫柔。「是的,他手腳好俐落,就像咱們武俠小說里的男主角一樣,幾個出手就把那些家伙打得滿地找牙,與我大哥及渥夫相較起,那時的杰斯已經像個大男人了。」
听著她崇拜的語氣,安妮腦海中浮出個同杰斯一般冷鷙的面孔,卻穿著嬰兒服咬著女乃嘴的娃兒,真的,若按白隻的邏輯推論,那這只該死的蝙蝠從女乃娃兒起就該是這副死人德行的!想歸想,她沒將腦中的想法告訴白隻,畢竟壞人美夢是件缺德的事情。
「而且,」白隻回思的眸中依舊是濃濃的崇拜,「他好冰、好冷、好酷,在看到那些家伙迸飛的血絲時,他的眼不但無懼且還綻現山亮亮的芒。」
廢話!
當然綻著亮芒了,誰讓他是個嗜見鮮血的蝙蝠後裔!
「所以,你們就這麼認識了?」安妮問得漫不經心。奇怪,她的遭遇和自己的有些近似,甚至還更精彩了點,可為何那只的騙蝠沒去纏住美麗的白隻不放?
任何正常的男人都會選白隻,而不會選她這個隻果派的。
喔!她倒忘了,那男人是個體內流竄著遠古蝙蝠血液的不正常男人,自然行為是不能依常理推斷的。
「是‘我’認識了他而已,」白隻糾正著她,大眼中滿是無奈,「事後,我知道他是渥夫的好朋友,所以特意讓渥夫領著我去向他道謝,結果杰斯懶洋洋地沉坐在沙發里瞪了我老半天,最後開了口,‘道謝,道什麼謝?我又不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