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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尸娃娃 第25頁

作者︰唐婧

可他心底自信十足,除了當今皇上朱見深,想來還沒人真敢殺他!此外,他冷冷地笑,他自知生死簿上,他的命還長著呢!

眾所靜默間,張彥嶼一個伸手,霎時烏雲蔽空,月華無蹤,再一舉掌風狂急驟,沙塵細悍,圍觀之人莫不個個將腦袋縮進了衣襟或裘帽里,紛紛躲避著這場敝異的邪風。

這場邪風是張彥嶼為著要對付對面的甘游方香案所生成的,但怪的是,狂風中,甘游方香案上的七星蠟與三仙譬、鮮花素果卻文風不動,自成一圈阻隔于那團霸厲氣流之外。

「學法術為得是普濟蒼生,」甘游方在眾目睽睽下捏著蒲扇笑嘻嘻地揮了揮,像趕蒼蠅似的氣定神閑,「可不是拿來興風作浪!」

說也奇怪,不過是搧了搧扇子,剎時間風息砂止,雲破見月,大地恢復一片清寧。

這下變故讓張彥嶼半天無法消化,片刻後他手中捏訣念念有詞,瞬間幾道色光斑斕的氣流一道道向甘游方招呼而去,未抵其身,氣流轉身變成一頭猛虎、三只餓狼和五頭怒熊齊向甘游方頭頂嘶殺而下。

卻見甘游方不慌不忙地對著這些猛獸彈了彈指頭,笑道︰「生靈原屬山林,可這麼凶神惡煞會嚇著人的,就由在下將它們換個模樣吧!」

指頭彈下,猛虎變成了梅花鹿,餓狼成了綿羊,怒熊卻成了小白兔,這會兒一個個縮緊了尾巴竄出人群朝山林而奔。

「你!」張彥嶼首嘗敗績,這才開始對眼前看來並不起眼的胖子起了戒心,死人向領此人他自然風聞過其名,但仗恃著自己法力高強,向來未將其放在心上,這會兒見對方當真了得才暗暗起了懼心,改攻為守,陰冷著眸就持對方出招。

見對方止下攻勢,甘游方也不在乎,「閣下勿驚,在下今日來此並沒打算與你來個移山倒誨大會戰的,只是在得壬王指示來與你對招前,在下刻意會過鬼卒探問過閣下陽壽,這才知曉……」

他呵呵笑道︰「論天命,閣下惡貫滿盈早該于十年前斃命,只是後來你用了‘化童接壽’法,將那些被你擒去的童女壽命全轉嫁至你命里,所以當年你之所以要那些孩童,奸殺不過是個幌于,實際上,你要的卻是她們的陽壽!」

這段話听得眾人心驚,張彥嶼卻光是冷笑,神情全然無變。

「邪門歪語,」他哼氣,「口說無憑誰信你?「

「是呀!」甘游方嘆口氣,「當年那些女童已紛紛轉入六道輪回,她們死前全讓你消除了記憶,沒人會去告陰狀,而你,也因為怕驟然多出太多壽命遭閻王起疑,所以停了手不再犯案,改至京師另起爐灶,可張彥嶼……」

他敘了笑,一臉認真,「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凡干過的惡事就算今生不被索債,來生也躲不過的,即使你做得瞞天過海,這世上,卻沒有永遠的秘密與僥幸!」

言語間,朗月清風里,眾人突然听見一聲聲鐵鏈撞擊聲由遠而近,不多時,民間風俗里常言之鬼差牛頭馬面帶著鐵鏈手銬腳鐐,竟赫然現身于張彥嶼身後,眾人大氣不敢多嘴又是驚又是懼,奇的是那立于牛頭馬面身前的張彥嶼卻毫無所覺。

「為了此事,在下刻意上了趟閻羅殿請十殿閻羅徹查此案,日前已將那與你私通的鬼差通事打入受難畜牲道,而現在……」

明月下,張彥嶼首次臉上出現了驚恐與懼怕,他用力揚緊雙耳,甘游方的話卻仍一字一字傳入了耳里

「不管陽世如何審斷,陰間的罪罰可由不得你遁逃!」

「不!」他狂叫著,雙目是凶惡的光芒,他兩手高舉,這才發現兩只鬼差已然分別擒住他的手腕,他用力掙著向甘游方吼叫,「你們不能捉我走,難道你們不在乎朱見深的命了嗎?」

「既有法術設下,」甘游方再度嘻嘻笑起,「自有法術解除,有關此事,不勞閣下操煩,無論當今聖上該有多少天命,可總之,他絕不是命喪于你張彥嶼之手的!」

「不!」張彥嶼再度狂喊,眼神投向遠方符壽,卻見他急急別過頭,與之涇渭分明劃清了界線。

死寂氛圍里除了張彥嶼不服的狂吼,及昏亂的眼神外再無其他聲響異動,可這樣的吼叫並沒持續多久,不多時,眾人眼前一閃,牛頭馬面同時消失了影像,正當眾人只當方才見著物事是眼花之際,卻見狂吼中的張彥嶼沒了聲響,直挺挺僵直著身子,雙手高舉,雙目暴出如骴,卻已然斷了氣息!

不多久,皇帝寢宮傳來好消息,朱見深已然清醒,除疲倦了點外,身于已無大礙。

不及朱佑樘、朱佑壬出聲,符壽率先起身在眾人面前怒斥討伐張彥嶼這廝狼子野心竟連皇上都敢加害,當真萬死不足以辭罪!

慶幸的是,其陽世債已盡,陰世債未了,日後還有得他受的了。

在眾朝臣及西廠禁軍等人唾罵聲中,毫不受影響的甘薔絲興奮地躍人了父親敞開雙手的懷里,給了甘游方一個獎勵的熱吻,在她身後,是含著笑意的于昊。

雲破月現,這趟趕尸之旅有了個圓滿的句點!

尾聲

跋尸之旅雖盡,感情之旅卻剛啟了頭,于昊與甘薔絲這對因趕尸而結緣的佳偶後頭尚有著漫漫人生旅途待行。

朱見深清醒後羞愧于重用邪佞引禍上門,再因感念于氏一族忠君愛國,雖在民間卻不曾或忘朝廷,對于西廠,雖因著符壽巧言掩飾並無重懲,不了了之,卻還是另賜給了忠義莊一幅皇帝親題「忠義傳家」的匾額,和給了于昊一只皇賜「直諫令」。

持此令牌若有民隱可直接上奏當朝天子,且保有即便是皇令亦不得誅殺之護命擔保!

皇上賜此宏恩,名義上雖說是感于忠義莊鏟平了張彥嶼這廝,但明眼人不難嗅出朱見深也是為了其父戮殺忠臣于謙所給予的懺悔彌補,于震自兒子手中接「直諫令」,手上微微顫抖,這個來自于朱氏一族遲來的歉意與平反,對于他冤死多年的父親意義深遠。

事實上,除了直諄令,朱見深原有意留于昊在朝為官,卻讓他堅決辭退了,伴君如伴虎,于氏宗親自小深深教誨!

至于于昊這對小倆口,于震領了兒子親自上鬼墓山向甘游方提親,甘游方雖不舍寶貝女兒遠嫁,可見丫頭整日魂不守舍惦記著情郎的模樣,也知道女大不中留的事實。

「就三個月吧!」甘游方作了決定,「三個月該夠親家你心籌備婚事了,回屋有,這對年輕人,」他望著那對在人前毫不避諱如膠似漆的年輕人,心頭微有悵然,「在成親前得說妥了絕不許見面,這樣才能夠靜下心來確定未來是否得以攜手共度!」

三個月後,雪片如飛羽紛飛,由于兩家離得遠,甘游方帶著女兒及師父、師母等人在襄樊城外的客棧里落腳.等迎親隊伍隔日上門。

吉日吉時,天剛亮,春蘿、海棠和玉譬婆婆讓興奮的甘薔絲由暖暖被窩中給挖醒。

「天亮了!天亮了!」她毫無新娘子當有的矜持,只當是在辦家家酒似的,「通通起床立正站好!」那架式倒像是她趕尸時命令僵尸們排排立妥一般。

「薔絲丫頭!」海棠婆婆在被褥中發出哀懷,「你確定是時辰了嗎?外頭天還墨黑著……」

「墨黑是因著天候不佳下了雪,不關日頭的事,」她一臉要脅,「再不起床,待會兒迎親隊伍一到,我可要將你們全趕入花轎里,讓你們和太師父各分東西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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