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呢?」其實自男人眼底,他巳嗅出了答案。
「芳魂膏然。」朱見深頹然搖頭。
「見不著,原因是啥?」朱枯壬忍住不屑的輕哼,「張天師可曾解釋?是誠意不足?是鬼差沒寵絡?是萬貴妃不想見?還是,這會兒又有了新的解釋?」
「別這樣說話!枯壬。」朱見深擰松眉心,輕斥佷兒,「這事本就不如咱們一般人想像的容易,可畢竟朕曾見過了幀兒兩回,張天師本事十足,只是,天時、地利、人和、鬼從,短一不可,缺一不成,倒也怨不得居中牽線的人了。」
「是呀!皇上,」朱箔壬嘆口氣,「天子、朝臣、朝政、百姓也是短一不可,缺一不成的呀!您整日悶在這顯靈宮里候著萬貴妃回魂,卻忘了在宮外可還有無數臣民百姓等著您自哀傷中回魂呢!」
「枯壬!」朱見深瞪了佷兒一眼,但因精力不足,這一眼毫無厲色,「別仗著朕疼你就上了天,這話若是由旁人說出口,碗大的腦袋也得落了地。」
「就是仗著皇上疼枯壬,枯壬才不能事事由著您往里鑽。」
朱枯壬恢復了嘻皮笑臉,看在猶在喪中的朱見深眼里雖覺刺眼,卻又不舍責罵,枯壬比他的親生子朱枯樘更解他的心,更得他的緣。
「不止佑壬,」朱枯壬哼了聲,「若是符壽那廝來萬歲爺跟前嚼舌根,您還不一樣縱著?」
符壽是繼任汪直之後西廠太監的頭子,萬貴妃生前的親信,見寵于朱見深。
「瞎編派!」朱見深搖搖手,「符公公就算向天借膽也不敢這樣同朕說話。」
「那自然!」朱佑壬眼帶不屑,「他還想捧久點兒您給他的金飯碗,除了巴結阿腴、逢迎承歡的讒言,他斷不會多說句旁的話語的。」
「你這孩子……」朱見深播頭,「不只符公公,劉吉、劉栩及萬安他們與你也都不對盤,難不成朕用的人里頭就沒半個能人你的目?」
「當然有,」他嘻笑道,「有個彰榮王府小王爺,那倒還更是個人才!」
朱見深哼了哼不做聲,可近日里老緊繃著的眉眼總算開敞了些點,「說到這……」他瞪著佷兒,「朕讓你辦的事情進展如何?」
「略見頭緒!」朱佑壬聳肩,「臣佷還要點時間。」
「還要點時間?」朱見深皺著眉,「二七過了,時間可不多了……」
「臣佷理會,」朱枯壬笑了笑,「如果皇上不放心,微臣倒不介意將這差事另交托他人。」
「不!」朱見深搖頭,「你做事牢靠,這事除了你,朕誰也不放心。」
「是不放心交代還是壓根就無人可再交代?」朱枯壬笑得詭譎,「皇上您私下派人尋曲陽王墓里失蹤的那真金縷玉衣可不是最近的事了。」
「你這孩子!朕還真是凡事都瞞不了你。」朱見深呵呵笑,對于佷兒的調侃並不在意,「那麼現在你該知道朕尋這玉衣良久,也知這東西難尋,可得再多加把勁在這最後一個多月的時間里了了朕的心願吧!」
「是張天師說的……」朱枯壬眯緊眼,「萬貴妃娘娘下葬人土前定要穿上這襲金縷玉衣?」
朱見深點頭,「這襲玉制葬服是東漢時下的土,听說是在元未兵亂時重現于世,識寶之人莫不想據為已有,卻在輾轉間流入了曲陽王朱祈準手里,他秘而不宜,八年前過世時特囑其妻無論如何也要將此金縷玉衣一道殉葬人土,朕派人追查到此線索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朱枯壬淺笑,「所以其後您敷次假借重新翻修曲陽
王墓為名,找人進了墓中搜尋,卻都徒勞無功?」
朱見深嘿嘿笑,幸而眼前是親佷兒,否則論輩份曲陽王算是朱見深叔執輩,如此擾先人陵墓實非善事,
「說也奇怪,那陵冢完封不動,卻不知何以,原該里在
曲陽王身上的金縷玉衣就是不見了蹤影。」
「這事不難猜測……」朱枯壬笑道,「許是讓墓穴里的耗子給嚼爛搬盡了。」
朱見深啥了聲,「又在這兒胡言亂語。」
「不胡言亂語,」朱箔壬漫不經心地說,︰‘好好的金縷玉衣又沒長腳,當然不會是自個兒走出墓穴的,若非墓中有寶引來大耗子,這東西又怎會不見?皇上,」他目中有深意,「張天師說這襲玉衣可庇佑尸骨不朽,靈魂長存,臣佷倒不以為然,想想看,每個穿過它的人最終不都落得被人剝去了尸衣的下場?」
「楨兒不同,」朱見深斬釘截鐵地說,「朕會嚴振人手日夜盯牢,絕不再讓那些盜墓賊子有機可趁,」他跟底亮起向往,「張天師說以此玉衣,再搭上朕身邊那套巳請他施了‘世世不離’法術的王裘,日後兩人同墓並葬,生死相從,來世定可再次聚首為偶。」
這點才是朱見深急著要朱枯壬找出金縷玉衣的最重要因素。
朱枯壬眯起眼不再多語,有些無能為力,他慨嘆若當今皇上能將這份執著放在勤政上,無疑,將是大明之福。
朱佑壬心底喟嘆,墓中若無寶還能夠安睡千年,真有了寶,怕是幾年平安都捱不過,像曲陽王,不就是個鮮明的例子嗎?
「是不是臣佷幫您尋回金縷玉衣,」朱佑壬的語氣認真,「皇上就了樁心事肯上朝親政?」
「兩回事不搭軋!」朱見深懶洋洋的不帶勁,「朕著實沒有心情多去搭理那些朝政瑣事,大限一至,朕還不是兩腿一伸,啥也听不到,誰還去理會後代歷史如何評斷,還不如多修神仙道多關心自己在西方世界的未來好些。」
朱枯壬不語,皇上中了身旁小人毒語甚深,又豈是他一番言詞、幾年努力所能改變?多說無益徒然惹他生厭疏遠罷了。
「不說這了,」朱枯壬換回玩世不恭的表情,「臣佷定當戮力在萬貴妃娘娘七七人土前尋回那套金縷玉衣。」
「好佷兒!」朱見深拍拍他的肩膀,「朕就知道信得
餅你,如果你是朕的兒子就好了,百年之後,朕若能
將大統傳承予你,那朕可要放心多丁。」
「皇上慎言!」朱枯壬當听個笑話罷了,朱見深極情緒化,他可不會傻得隨他起舞,「皇太子對臣佷已有諸多猜忌,您就別再害臣佷了。」
朱見深呵呵笑,沒在意,突然正了聲,「枯壬!朕另有一事要托你。」
「皇上講說,」朱枯壬自中有著促狹,「只是看您神色肯定沒好事!」
「別這麼說,這事若非是自己人,朕還托不了你。」朱見深嘆口氣,「楨兒臨終前有件事向朕坦承……」
朱枯壬不搭腔,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依萬貴妃娘娘生前素行,那麼會在死前坦白的肯定也只是干過的壞事。
「成化二年,三十七歲的幀兒曾幫朕生了個兒子,當時朕還立那孩子為皇長子,井冊封了幀兒為萬貴妃,誰知道……」朱見深搖搖頭,「這孩子沒福份,不到一年便夭折了,而幀兒自此亦不曾再生育過。」
身為皇室宗親,朱枯壬對此事自然知悉,更從不少耳語中得知自此後萬貴妃生怕別的宮女或妃子生兒子纂奪她的寵位,是以和太監汪直、粱芳等人勾結,由這些太監作爪牙,一旦發現哪些宮女或嬪妃懷孕就逼迫她們墮胎。
至于當今皇太子朱佑樘能得以幸存,則另有一番曲折。
「事實上,在成化二年時,除了幀兒曾為朕產下一于外,在早了皇長子出生十天前,朕曾有過另個親生孩子。」
朱枯壬聞言大奇,這事他倒從未曾听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