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耿凌忍不住笑,「你還是該謝我的,若不是我幫你滅了‘性致’,說不定這會兒您已身處危難中了,那堆女人里,搞不好還真藏了個刺客。」
「就算真有刺客,你想我會怕嗎?」胤佑冷哼,「至于你,這個時候,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你該做的,是乖乖留在房里學學該如何去愛人。」
「我不需要學習怎樣去愛人!」她怒吼,生怕他又把她丟回那「有經驗的前輩」跟前,情急之下,她連自個兒吼些什麼都不清楚了,「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沒瞧見他變白的臉色,她一味執意低吼,「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喜歡得都快要瘋掉了!」
雹凌掩著唇,酡紅了臉,半天才意會過來自個兒告白了什麼,她向來是個直剌剌的心性,沒有女孩兒慣有的矜持與忌諱,但話已出口,她忽然松口氣,毫無悔意,原來,她早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了眼前這個桀驁不馴的男人,莫怪乎,她心緒轉變,莫怪乎,她見不得別的女人踫他!
在胤佑兀自呆立著身子之際,耿凌踮起腳尖抵近他,雙臂勾緊他僵硬頸項,目光燦亮,她生硬而毫無技巧可言地送上了自個兒的櫻唇黏觸著他冰冷的唇。
這會兒的她,除了想將一腔灼烈情意傳達給他之外,什麼念頭都沒了。
起初一瞬間,胤佑是想抗拒的,卻在觸著那軟女敕甜蜜的柔唇及嗅著她身上一股獨屬于她,特殊的淡淡誘人甜香時,全然失控,順從自己的渴望,他用力攬緊她,貪婪而困頓無助地猛力吸吮著屬于她的甜蜜。
他們的吻,恍若穿透了生生世世的阻隔,絕望地向對方需索著。
懊是坦白的時候了!
雹凌轉著心思,即便因此讓爹惹上麻煩,也在所不顧了!
枉這男人自詡聰明,卻被她騙了這麼久,一想到當他知道她是女兒身時會有的驚喜表情,耿凌就忍不住想笑,但這會兒還不能說,她要等著用最美的模樣讓他將她鐫刻在心底。
一輩子都割舍不下!
「明日未時,我在十里坡候君亭等你。」她氣喘吁吁萬般不舍推開他,眼神漾滿甜蜜的溫柔,「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她甜甜一笑離他而去。
胤佑無言睇緊她的背影,俊朗面容上,潮紅激情褪去,卻是,陰霾盡現——
第五章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閑引鴛鴦香徑里,
手揉紅杏蕊。
斗鴨闌干獨倚,
碧玉搔頭斜墜。
終日望君君不至,
舉頭聞鵲喜。」
十里坡上,候君亭里,一個嬌柔縴秀的絕代佳人端坐著等候。
亭上石柱被人用刀刻上了這首馮延巳的謁金門,不僅刻詩,兩旁還刻了幾個「恨」字,想來該是久候不到思慕人兒才會在這里借題發揮的吧!
少女輕巧巧甜笑著,那些女子都是遇人不淑才會得此憾恨,她卻不同,她知道他對她有多好,兩人相見前,他就已夢她千回,一世里執意地認定了她。
這樣的情緣,該是前世就已然結下的吧!
昨晚她睡在鄒嬤嬤房里,一早起來便拉著她到城里選胭脂挑衣裳,旗人裝扮她不習慣,想了半天還是央著嬤嬤給她挑了套漢人姑娘的衣飾。
穿上小短襖,搭上月華裙,裙上還跟著時興的花樣裝飾了個飄帶,裙幅底下系上小鈴,裙下端繡滿著水紋,端雅而秀麗,耿凌對著長鏡憨憨傻笑,這樣嬌美的姑娘,她當真陌生得緊。
長這麼大,生平第一次,她以女兒身自傲。
鄒嬤嬤雖不常伺候姑娘,但手還是巧得很,一個個時下最花俏的「叉子頭」、「燕尾式」、「羅漢鬟」、「八面觀音」依次在她頭上換過花樣,但都叫耿凌搖搖頭否決了,不是不好看,只是怕頂著個頭發在上頭,她連路都不會走了,最後還是一個簡單利落的「雙飛燕」了事。
可就這樣一個簡單輕巧的發髻,更襯得她縴小的臉蛋兒細柔柔地誘人至極。
至于胭脂水粉,鄒嬤嬤心里有數,她這小姐天生麗質,過多的粉飾反會遮住了她原本就縴柔水女敕的肌膚,是以只淡淡在她唇上點了些許亮油,再輕掃淡眉,更添艷意。
其實,鄒嬤嬤心底一嘆,小姐臉上遮也遮不住的春意才是最最有效的修飾,她對那男人灼灼的情意才是使得她模樣兒既美且嬌的源由。
年輕真好!
鄒嬤嬤邊梳著小姐的頭發,邊听著她哼唱著不知名的小調,原本已然蒼老的心房,管不住地一再竄回她生命中曾有過獨屬于她的春天。
「嬤嬤!」耿凌嬌女敕的嗓音喚醒她,鏡中的小姐雖是一臉的笑,卻又是遮掩不住的緊張,她捉著襟口,頂頂認真問道︰「你說實話,我這個樣子究竟好不好看?」
「不好看……」鄒嬤嬤故意拉長語調,在見到耿凌失望的眼神時,再也忍不住噗哧一笑,「不好看才怪!這模樣,分明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來尋情郎嘍!」話說完,總算又見著那盈盈笑意重回小姐眼中,鄒嬤嬤攬著耿凌搖搖頭,這樣毫無自信的小姐是她從未見過的,小姐向來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性格,沒想到,在這男人面前全走了樣。
「你說……」耿凌幽幽的嗓音像是自問似地,「這一切會不會只是我自個兒在自做多情罷了?在他心底,壓根沒將我特意看待?」
「小姐!」鄒嬤嬤打斷她的胡思亂想,「相信自己,也相信嬤嬤的眼楮,這麼漂亮的一個俏佳人站在他跟前,無論之前他做如何心思,這一下子都非得讓他拜倒在你的裙下不可。」
听了這話,耿凌總算安下心思。
鄒嬤嬤幫小姐備妥轎子在未時前送她上了十里坡,小姐長這麼大,生平首次穿上繡花鞋,這會兒別說趕路,怕連腳該如何邁出都不知道了。
鄒嬤嬤原想跟著去幫幫小姐的,但想想還是作罷,何苦去掃小倆口的興?
轎夫將耿凌送至候君亭時,天已起了些微陰沉,轎夫好心地留了把傘在亭子里後離去,壞天氣並未影響耿凌的心情,她甜甜想著,在雨中共撐把傘,听雨敘情,該是多詩意的事呀!
為怕弄亂頭發、弄髒衣裳,耿凌乖乖坐在亭里石椅上,不敢動彈。
這會兒,除了想他,她似乎什麼事也不能做了。
她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只知道大雨欲來的靜謐內出了她一身的汗,不一會兒,雨絲真的淅哩嘩啦漫天漫地落下,耿凌閃著身子,生怕讓雨絲弄亂了她精心的打扮。
為什麼他還不來?直到這會兒,耿凌心頭才開始不安。
是地點弄錯?是時間弄錯?還是他在路上遇到埋伏,有了危險?
他不可能不來見她的,他喜歡她一定如同她喜歡他一樣,雖然他沒有說,但她感覺得到,由他熾熱的吻里感覺到的。
那為什麼他還不來?
她等了很久、很久,不斷問著自己這個問題。
月華裙上沾著水珠,她原以為是亭子里漏了水,半天才弄明白,是自個兒的淚水。
終于,在模糊眼簾底,一個人影在雨中朝著亭子快步奔來,她急急拭去淚水,還來不及堆起笑,來人已竄入亭中,見著她的女子裝束,來人先是一驚,繼之夸張笑起。
是小安子!
「耿少爺!你又在玩什麼新玩意兒?又想耍弄哪個笨家伙?好端端地干嘛扮個女人!」
雹凌睇著小安子,微哼了聲,臉上卻是躲也躲不過的紅霞,她別過頭,不想讓小安子看見她剛哭過的眼楮。
「我做什麼都不干你的事兒。」耿凌沉著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