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思的爸爸沐石濤掩著臉在旁邊悶著,不敢笑出聲,實在是怕傷了親家的面子,當年他為了采思先斬後奏的婚事差點兒沒氣得腦溢血,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紀頤倫未經他同意娶走他的寶貝女兒,現在相較起,他的際遇似乎要比紀毅剛幸運多了。
「我,嗯,我愛上了別人,嗯,也許不是突然愛上,只是我以前不清楚,那個人,你也很熟,我不是有意要瞞你的,只是,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向來口才便好的菱菱竟結巴了起來,「是我迷糊,將視為哥兒們的男人當成了男朋友,而真正喜歡的男人卻誤認為哥兒仃,。」
「菱菱!」周子鑫皺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來說吧!菱菱!」一直站在一旁噙著笑恍若置身事外的伴郎沐玄思終于開了腔,他伸手將菱菱攬人懷中,眾目睽睽下他親吻了她,像是獎賞她的誠實,又像是當眾宜示他的所有權。
「我愛菱菱!菱菱也愛我!我一直在等她承認這個事實。」他淺笑撥弄著菱菱垂落的發絲,方才在人前侃侃而談的菱菱到他懷里倒像只乖巧柔順的小貓咪,或者,更像只小狐狸?
沐玄思對著子鑫一臉誠摯,「謝謝你的成全!」
「咚」一聲,紀媽媽往後一仰昏厥在紀頤倫懷里,她再也受不了了,菱菱這丫頭在搞什麼鬼?她和玄思?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玄思小菱菱三歲,他真能照顧菱菱妥當嗎?她怎能放心將女兒交給他?
沐爸爸與沐媽媽一身冷汗,他們萬萬沒想到今天這幕戲他們會由配角的父母驟然升格為主角的爸媽,他們看著獨子在人前用力攬著那可能會是他們未來兒媳婦的女孩,努力消化這個事實。
菱菱不是不好,只是這一切實在太過突然。
他們倆向來只是哥兒們的,不是嗎?
采思努力壓了壓肚子,這場鬧劇看得她肚子好疼,別是孩子要提前來報到了吧?
範依暖傻了眼,誰當新娘都成,究竟有沒有捧花可以搶?
瑪利亞立起身來拍手叫好,甚至感動得落了淚,小姐配玄思少爺,天下還有比這更耀眼的絕配嗎?
紀婕完全不顧眾人緘默,掙落父親懷中燦笑在眾人面前躍身拍手,「我早說了,古古是新娘子,久久是新郎,誰叫你們不信我!」
第十章
塞納河水輕輕鳴唱著屬于它的歌曲,河畔多的是席地而坐的情侶或帶著孩子出游的年輕父母,還有些是上了年紀的老先生、老太太,他們緊緊握著彼此的手攙扶著踱行在高高低低略有起伏的河濱地。
老人家臉上是斑駁灰白的皺紋與斑點,眼神透著歷經滄桑的智能,彼此相視而笑時,綻露出的是濃濃的情意與關懷。
她突然明白了「情深繾綣」。
當她年華老去、當她面對生死關口、當她必須和這個世界告別,誰會是牽掛在她心頭最重要的人呢?
法國是個浪漫的國家,以菱菱東方人的面孔加上完美的身材,在這兒有時在餐館有時只是出門辦事,她都會遇上意欲攀談的陌生男子,為了減少困擾,她現在連散步都寧可推個女圭女圭車,看著七個月大已會咯咯笑的小紀桓,比看見那些高鼻子藍眼楮的男人要來得有趣。
菱菱將女圭女圭車停妥,坐在草地上將女圭女圭抱出放在腿上嬉戲,兩姑佷的笑聲在河畔漾起,都是孩子似的純真稚氣。
日子過得真快,小紀桓都七個月了,換言之,再一個月她來法國就要一年了,刑期將滿!
但她已經沒有初來時的憤怒與不安,她似乎已然習慣這樣恬適的思念生活,她還記得剛來這兒時,她曾是如何發狂地思念著玄思,有時候,她甚至以為她會因為思念而死去。
是采思的話讓她忍下偷渡回T省的沖動。采思嗓音幽幽柔柔,「菱菱,就因為別人的不信任,你們愈要以實際行動來證明你們的情愛經得起考驗,而不是像幾位老人家所說的純屬孩子們的游戲。」
「可是……」菱菱起了遲疑,「我從不相信長距離的愛情,更何況,依玄思的性子……」
采思失笑,「如果連你都對玄思沒信心,那又怎能叫你媽媽安心將她的寶貝女兒交付給他?」
「一年可長可短,端看個人心思,你若當是在受難就會渡日如年,你若當成是一段沉澱彼此感情、思索未來的過程,那麼其實一年相當短促。」
在那場與周子鑫的婚禮上,最終方神父重新接掌主導權,不過面前的人略微更動了位置,新郎、伴郎不變,伴娘卻取代了新娘的位置。
原先台下周媽媽有意見,她有點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陌生媳婦,周子鑫卻在此時首次展現了他少有的堅決。
他要娶依依,一定要娶!他已然讓這個他心愛的女子受了不少委屈,他總算接收了菱菱的勇氣。
當方神父宣布周子鑫與依依成為正式夫妻後,第一個跳起身來恭喜他們的是菱菱,第一個在台下痛哭失聲的卻是紀媽媽。
周子鑫是她滿意到了極點的好女婿,篤實忠厚,待長輩貼心孝順,疼老婆顧家庭,有個正當而穩定的收入,又是個未來極有前途的醫生,她真不敢相信,她這寶貝女兒竟會拱手將這個好男人送給別人
依子鑫對菱菱的好,不管這一生他最愛的人是不是她,他都肯定會護妥菱菱一輩子衣食無虞。
紀媽媽嘗過遇人不淑的苦,所有情情愛愛轉眼都是過眼雲煙,生活卻是現實的,她無法信任玄思,他畢竟小了菱菱三歲,尚無定性,再加上他之前幾段情史,在幾個老人家印象中尚有個席盼柔時,他竟轉身與菱菱談起姐弟戀?
禮成後一片混亂,周家親人忙著打探這個新的新娘子究竟何方神聖?周子鑫醫院里的小護士忙著回答有關周醫生和柳小姐在醫院里相識的經過。
「一個砸落的招牌做的媒呢!」幾個小護士們眼神泛著夢幻,就像是見證了一場現代灰姑娘的故事一般。
至于紀家這邊親戚則有志一同紛紛找了借口先行離去。
惟一得償所願的大概就是範依暖了,當依依扔出捧花時,她竄高身子,在幾個女人環伺下搶到了捧花。
回家後,兩邊老人家達成協議,不是不許玄思和菱菱一起,只是為了證明兩個孩子不是一時興起的游戲,雙方父母要求兩人分開冷靜一年,不見面也不通訊息,如果一年後,感情依舊,就不再阻止他們。
菱菱原是不肯的,她幾乎是又吼又叫地被紀頤倫架到機場去。
「我不要去巴黎!」
「為什麼?」紀頤倫失笑,「你不是總嚷著想去看塞納河?」
「現在沒興趣了,不過是條外國的臭水溝罷了,」菱菱吼著,「我現在對北城河比較有興趣!」
「看了快二十七年不膩嗎?」紀頤倫笑,「到外頭見識一下對你只有好處。」
「我不要好處!我要玄思!」菱菱改用軟功,「大哥,當年你和采思的事情我可是全力支持、全心協助,現在反過來,」她面有淒色,「你不幫我?」
「丫頭!」紀頤倫笑著揉揉妹妹的頭發,「大哥這就是在幫你,不到法國難道你寧可去衣索匹亞?你們現在愛得火熱,分開一下對你們並不是壞事。」
「為什麼?」菱菱睜大眼楮控訴,「采思和我同年,現在都快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就因為玄思比我小三歲嗎?」
「問題不在玄思身上,玄思年紀雖輕,思路卻很清楚,爸媽擔心他沒定性,我擔心的卻是你,丫頭,」紀頤倫嘆口氣,「別拿采思與你相比,你們惟一相同的地方只有年齡,」紀頤倫淺笑,「她自小就清楚要的是什麼,而你呢?你真能確定心思已定,不會再起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