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早起來?」采思回過頭深情地看著丈夫略帶惺忪的睡眼,另一邊還得看著丫頭別把頭上的花束扯掉,這一大一小都是孩子,都愛賴著她,「那麼晚才睡,我原想讓你再多睡一會兒的。」
「不能睡了,」紀頤倫搖搖頭努力清醒,昨晚和沐玄思喝了不少酒弄到凌晨才上床,他感覺得出玄思恍若心底有事,卻又只是笑笑不肯多言,「菱菱今天結婚,一堆事情要做,我得先回家幫忙了。」
「古古,新娘子!」紀婕拍拍肥嘟嘟的小手,笑得燦爛,她的童言惹來父母親的笑,「婕婕,花童!」小丫頭指指自己,繼之想了想,「久久,新郎!」
聞言采思忙傾身蹲在女兒跟前糾正,「姑姑是新娘子,婕婕是花童,可是,」她耐心跟女兒解釋,「舅舅不是新郎,新郎是周叔叔,以後要叫姑父,舅舅只是伴郎。」
小家伙可不依,硬是要依著自己的思考模式把這兩個她除了爸媽外最喜歡的人送作堆。
「古古是漂亮新娘子,久久是漂亮新郎,婕婕是漂亮花童!」
看到妻子努力向女兒解釋,紀頤倫失笑,「她才多大?喊錯就算了吧!」
「不行!」采思有些擔心,「待會兒在教堂里喊錯了可麻煩。」
「小孩子的話別人不會放在心上的。」
紀頤倫摟住妻子啄吻了一下,揉揉她的發絲繼之轉身離去。
望著丈夫背影,采思回過頭繼續幫女兒擺弄發飾。
一會兒,紀婕又開始拍動肥女敕女敕的雙手,似在鼓勵自己的聰明。
「古古是新娘子!」她笑得開心,「久久是新郎!」
采思搖搖頭考慮著待會兒是不是該用女乃嘴將丫頭的嘴給塞上。
★★★
教堂後方新娘休息室里。
方才一下是子鑫嬸婆、一下是菱菱同事、一下是子鑫表妹和醫院里的小護士……一堆菱菱認得、不認得的人全擠進來要求和新娘合影留念。
菱菱只覺掛在臉上的笑容都快僵了,四周嘈雜聲響讓她有種誤人菜市場的錯覺,直到這會兒,人群散去,一切才歸于安靜。
就著梳妝台長鏡,菱菱雙手支顎看著化妝師傅在她頭頂盤高的發髻上添加最後一道手續,那是一對花瓣似的鑽飾,閃爍著銀亮,高貴而不俗氣,價值昂貴得令人咋舌,那是子鑫前兩天陪她去挑的首飾,他對她一向大方。
不只首飾,還有子鑫新居里所有嶄新家俱都是經由她親自挑選決定的。菱菱有些內疚,那天由飯店里尖叫逃月兌後,他不但沒怪她還自責是他的心急嚇到了她。
「菱菱,你別胡思亂想,也別害怕,我會給你足夠的時間,我會等你。」
棒天中午菱菱打電話給他,周子鑫如此安慰她。
這幾天兩人一塊兒簿辦婚事時也是如此,子鑫對她向來極其慷慨容忍,他的好卻讓她始終沒法子說出那個梗在胸口的秘密——她背叛了他,濫用了他的信任。
這會兒站在菱菱身後的依依正認真地听著美容師傅教導她如何為菱菱補妝及修正發飾,以便在婚禮進行時及宴客時新娘子的妝弄亂時能夠適時地加以補救。
依依的一身素雅白紗衣是菱菱幫她挑的,看來淡雅而美麗,至于菱菱自己,她還是舍棄了沈彤推薦的那套禮服,雖然子鑫說好看,但她比較在意的是玄思的意見,他嫌過于暴露。
他的顧慮其實也是她的顧慮,走過紅毯時,如果那惟一勾在頸項的小貝子斷了,她可得當個一絲不掛的新娘子了。
菱菱盯著依依有些出神,依依是個好女孩,只是瘦了點,蒼白了點。
菱菱注意到自從上次別後至今,她似乎更清瘦了,兩只原本澄亮的大眼顯得更大了點,還帶點兒霧氣蒙蒙的,是愁意嗎?還是她多心了,為何她總覺得依依的笑容里有一絲不自然?
「依依!」菱菱忍不住說話,「你太瘦了吧!」
「沒辦法,」依依聳肩笑了笑,「沒胃口。」
「如果再瘦下去,以後當你上台演奏大提琴時,人家會當是鬧鬼了,」菱菱吃吃笑,「台上就只看得見一只會自個兒出聲的大提琴。」
「你心情不錯嘛!」依依在菱菱身後幫她調整肩帶,菱菱的身材是她見過最棒的,禮服柔順地服貼著她縴細的曲線,胸前不用另塞墊片就能完美地托高她豐挺的胸脯,依依淺笑佩服,「你絲毫都沒有當新娘子的緊張情緒。」
「為什麼要緊張?」菱菱懶懶出聲,「不過就是走到神父跟前說聲我願意罷了。」
「菱菱!」門被打開,奔進來的是周子鑫,他的額上滾著汗珠,頗有緊張新郎的味道,只是他的眼神在瞥見依依時不自覺地僵了一下,「菱菱,怎麼辦?我找不到你的婚戒。」
「問我大哥吧!」菱菱聳聳肩無所謂,「我也不知道東西在哪里,別那麼緊張,大哥凡事都幫忙打點著,他肯定清楚。」
不期然,菱菱心頭猛一跳,若非正好面對著鏡子背對著兩人,她一定會錯過他兩人眼神交會時的不自然,周子鑫微紅的臉龐及依依更加青白的臉色。
周子鑫不像沐玄思善于掩飾情緒,他是個老實人。
依依不如菱菱的機靈狡黠,她也是個老實人。
菱菱心念一動,突然明白那天她堅持要找依依當伴娘時,依依的堅拒和子鑫的不悅了。
依依不答應一定有她的原因,你為什麼要強迫她?
當初子鑫是這樣說的,現在菱菱總算明白。
周子鑫噢了一長聲,推門而出。
休息室安靜了一段時間後,美容師傅趕赴下一場婚禮也先行離去,今天是好日子,她得趕場。
「依依,」菱菱突然出了聲,她單手支顎,眼神亮著怪笑,「你是不是喜歡子鑫?」
依依雪白了臉,訥訥出聲,「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周醫生幫我治好了眼楮,我對他真的很感激。」
「由感激衍生愛意原是很自然的事情。」
「菱菱!」依依正言,「這時候開這種玩笑並不適宜。」
「那該到何時比較適宜?」菱菱無所謂地笑笑,「等我當上周太太嗎?別緊張,我不是小氣的人,我挑上的老公有人喜歡是件好事。」
依依嘆口氣,認真看著鏡中的菱菱,「菱菱,無論我曾經對他有過任何心緒或者曾經心動,那一切都已然過去,他重信守諾,責任感強,你該好好珍惜他,他是個好男人!」
「最好的並不一定最適合!」菱菱在心里道,狐狸該配的是條野狼吧!
她想起她的那匹野狼,方才她立在窗前見著他踱下車,穿西裝打著領帶的沐玄思和平日完全兩樣,卻仍是好看得要人命。
當他發現她透過窗口的凝視時,他也回視著她,兩人視線緊緊膠著不放。
當時菱菱原有個沖動,想要從三樓窗口跳人他懷中,要他帶著她一塊兒私奔。
「謝謝你的提醒,子鑫真的是個好男人,」菱菱笑了,鏡中的她笑靨如花,還燦著光亮,「依依,真的很感謝你!」
★★★
肅穆的教堂聖殿里,管弦樂團奏起結婚進行曲。
聖堂上立著一臉慈笑的方神父,堂前站立著周子鑫和沐玄思,新郎和伴郎。
周子鑫猶是一臉靦腆和微帶緊張的笑容,沐玄思也是微勾起唇淺笑,只是他的笑容里含著深不可測的幽邈,靜靜的幽潭,深不見底的那種。
面向聖堂的首排座位上,左邊坐著的是周子鑫的父母、弟妹及叔伯嬸母等親戚好友,後方依序是周子鑫醫院里的同事們。
右邊坐著的是菱菱的母親蘇怡芩、大哥紀頤倫、大嫂采思、沐家兩老及紀家其他親戚、菱菱的同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