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親」
「我哥哥娶他姐姐的那種。」
「那好!」沈彤挽緊菱菱手腕換上一臉熱呼,「如果我能和他一起,咱們日後也是姻親了。」
「是呀!未來姻親!」菱菱想到淚眼婆娑的席盼柔,仿佛已然看到沈彤荊棘滿布的未來,她拍拍眼前酣醉于一臉甜蜜的女人。「我衷心祝福你!」
★★★
「吃飯?」
「不吃!」
「你中午都不吃?」
「今天不吃!」她由高舉的雜志縫中給他個衛生眼,「今天犯太歲,少出門,省得遇小人。」
「若是命中注定,就算不出門也會遇到小人。」
「那倒是,」她用鼻子哼了好大一聲,「眼前就有個不請自來的。」
「知道嗎?」沐玄思笑得燦然若日,「我從沒想過竟然有人活到二十七歲,還穿著繡有史努比的內衣和……」
「沈彤!」菱菱猛然躍起身子拉起早已守在她辦公桌旁一臉狐疑竊听著的沈彤,「你不是一直嚷著對街‘老橡樹’的簡餐好吃、咖啡好喝嗎?我請客!幫你介紹新朋友,順便慶祝玄思成為我們的新同仁。」
飯後,在陰暗的咖啡廳里,菱菱抬高手中咖啡,就著氤氳煙氣看著眼前相談甚歡的男女,無聊地翻了翻手邊的八卦雜志。
她不懂,依沐玄思魅力,多的是女人排隊想請他這只「菜鳥」同仁吃飯,又何必非來纏著她?
但一思及他用她的秘密做為逼她就範的要挾,她就一肚子火氣,他知道史奴比該死!難道真是他幫她換的睡衣?真被他看光了?這算不算失身?
菱菱暗下眼眸盤算著,如果半夜爬過牆挖瞎這男人的眼楮會換來幾年刑期?
「原來你是雙子座的,」沈彤笑意盈盈,「我是射手座的,難怪和你談得來,菱菱是天秤座的,別看她平日在辦公室里一副端莊甜美的模樣,秤子失衡時會引起狂風暴雨的。」
「端莊甜美」沐玄思笑瞥了眼整張臉擋在八卦雜志後方的菱菱,「如果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那這個人真是十足的表里不一。」
驀然間,手機聲音響起,菱菱捉起手機用力喂了幾聲,卻听不著回音,該死!是沈彤的!為什麼沒人找她?
沈彤急急先行告退,她一點鐘原該去采訪個大明星的狗兒子,做個明星寵物專欄的,整個小隊都在等她大小姐一個人,為了玄思她竟然忘得干淨,這會兒接到摧命電話,飲料還來不及喝,她拎了個包包閃人。
菱菱望著安坐對面好整以暇的沐玄思,有些尷尬。
「嗯!我想我們也該走了。」
「你確定沒有問題想問我?」沐玄思眼中閃動笑意。
「在這里?」菱菱左顧右盼,做賊似的,「不方便吧!」
「有什麼不方便的,昨晚我們……」沐玄思提高嗓音。
「沐玄思!你敢!」菱菱氣急敗壞,身子站起急急上前想去堵他的嘴,卻一個顛簸直直跌人他懷里。
「怎麼?昨晚我們牌局輸贏的結果不能在這里提起嗎?我們又沒賭錢,干嘛怕國稅局的人?」沐玄思笑盯著她滿面通紅,他用腳壓住她長裙下擺,讓她起不了身,冷不防,他抵近她耳畔輕語,「貴文化事業集團都是用這種方式迎接新人的嗎?好新的手法!不過光天化日下,還真叫人不好意思。」
「沐玄思!你……」菱菱掙不過他,漲紅了臉,這個壞蛋,這家咖啡廳是公司同仁最愛聚集談事情的地方,幾乎全是熟面孔,尤其在這個時候,兩人間曖昧的姿勢由外人角度只看到她投懷送抱,卻看不到是他踩緊她裙擺不讓她起身的。
敝異的是她在他懷中竟然比在子鑫懷中還要自在,該是兩人平日鬧慣,對于彼此氣息早已熟悉,再加上對他她毫無戒心,不像子鑫一近她身,她便要全身戒備似地繃緊細胞。
看著沐玄思促狹的眼神,菱菱回過神,如果他想玩,她奉陪,「既然被你識破,我也只有向你告白了。」菱菱聲音轉為嬌甜,雙眸亮著溫柔,一雙柔荑攀上他的頸項,嗔著嗓音,「玄思,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我愛。」
在他眸子深處原有的促狹轉為闃黯,一絲訝異及一些菱菱不懂的情緒爬上他眼底,她挨近他耳畔,「我真愛……咬你!」她在他耳垂一個使勁用力咬下,沐玄思一個吃疼輕呀了聲,她乘機拉出裙擺,得意地輕盈身子到櫃台買單離開。
留下沐玄思身子倚在沙發里,看著菱菱翩然離去的背影,淺笑無語。
★★★
菱菱捧著香水百合找到醫院的618室。
一推開門,菱菱就听到鋼琴樂聲錚錚咚咚地輕柔響起,聲音是從收音機里泄出的,床上沒人,隔著薄紗落地窗簾,菱菱看著了個身著淡藍色病患服的身影半傾在陽台隔牆上。
「別做傻事!」
慌亂中,菱菱扔下香水百合,沖到陽台邊拉緊女子衣擺。
「螻蟻尚知偷生,你年紀還輕,雖然看不見了……」
「我只是在透氣,」女子輕笑,側過身模索向菱菱,「別緊張,我不是想死。」
菱菱舒口氣,回神後忍不住笑,「對不起!我就是這壞毛病,事情沒弄清楚就大呼小叫。」
女子淡淡然不以為意,轉過身緩緩模索回床,「你是紀菱菱吧!」
「你怎麼知道?」菱菱瞪大眼楮,「你會算命?」
女子失笑,「那個瞎婆婆對你影響太過深遠了吧!」她輕輕搖頭,「不是每個看不見的人都會算命,尤其,我才剛失明不久,沒這本事。」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菱菱急著搖手。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又不是你弄傷我的,」女子淺笑,「你果然和周大夫形容的一樣純真可愛、心地善良,我會知道你是因為他常在我面前提起你,此外,有時他幫我檢查眼楮時,手機響起,打來的是你,所以我對你的聲音有點印象,是這些加在一起,我才會猜是你。」
「你真像子鑫形容的一樣聰明耶!」菱菱從地上拾起花,插入花瓶之際才發現瓶中已供著點點燦亮的滿天星,只得轉身將香水百合養在盥洗室的水桶里,「你喜歡滿天星?」
「以前不特別喜歡,現在……」女子聳聳肩,「若能睜開眼楮看見滿天星斗,我寧可拿一切來換!」
菱菱不說話,女孩未現悲傷並不表示她不在意,只是悲傷無濟于事,她嘗過這種滋味。
「柳依依!你的名字好雅,很搭你的人。」
「育幼院老師起的,」柳依依笑笑,「他們發現我時,我躺在院外堤防上的柳樹旁,原是哭得聲嘶力竭,一見有人搭理便停止哭鬧依著人,所以取這名字。」
「你從沒打算去找親生父母嗎?」
「找他們做什麼?」依依與菱菱同年,但生長環境迥異,性格較菱菱成熟,這會兒只見她沒有表情續言,「問他們為何不要我?問他們為何要生下我?」柳依依掠動長發,叫菱菱看得痴了,這女孩兒有股淡雅神韻,很有女人味。
「我不做浪費時間的事兒,沒有他們,我不也一直活得很好,院里培育我一路讀到音樂系畢業,這次我本是要去參加交響樂團考試,得著這工作,我就有能力回饋育幼院,再去幫助其他和我一樣的孩子完成夢想,誰知道,白天而降就那麼匡當一聲,砸碎了我的大提琴……」她諷然一笑,「和我的夢想。」
「別灰心,還有救呢!否則,醫院也不會留你。」
「那是因為砸到我的那個招牌是屬于一個大企業,他不想上報,為了心安寧可花錢留我在這兒等機會,」依依無所謂地淡笑,「我只有卻之不恭了,反正我現在是個廢人,到外頭會拖累別人,不如躲在這里早點習慣黑暗中的生活,在醫院里有人備妥三餐,也省得麻煩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