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控訴的聲音不斷在他腦海中盤旋。
害死晴兒的人是他!
是他的絕情傷了她一向好強的心及對他濃郁絕烈的情。
他的絕情傷了她,卻也傷了他,他為了自己的野心、為了父親的遺願不得不放棄這份感情,但他從沒想過她會死,他寧可忍著自己的疼看著她再去愛上別人,享受一份平凡的幸福。
卻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听到她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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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寒隨著使者來到居山島,原先洛昱也想跟來,卻被其他人勸留在石戟,畢竟,島上不可同時沒了兩位主帥。此外,季寒堅持要自己來帶回洛晴。
海風朔太,季寒登上了居山島,海琊親自等在海堤,見是他,微愣後開了口,「我還以為是洛族長親駕光臨,沒想到他如此器重季統帥,連女兒的遺體都還要煩勞您來幫他帶回。」
「我今日來接晴兒不是以什麼統帥的身份,」季寒自從听了洛晴的死訊後,平日氣焰都斂了,有些魂不守舍,「在下是以季寒的身份來帶我心愛的女人回去。」
海琊驚訝,再將當日洛昱保證給他個孫媳婦後不久,丫頭奇怪的轉變聯想在一起,總算明白了整樁事情。
「看來是洛昱逼你放棄這丫頭的。」
「不干洛族長的事,」季寒搖頭,「是我自己做的決定,」自登島後,他的眼神便燃著急促,「請前輩帶路,我想見晴兒。」
「老夫真的很抱歉,洛姑娘是在敝島出的事,其實事發前,我們都警告過她絕不可闖入蛇窟禁地,沒想到她……唉!待我們找到她時,洛姑娘已中蛇毒,氣絕身亡。」
「晴兒不是個莽撞的人,何以她明知是個禁地卻還硬要闖入?」海琊說得模糊,讓季寒起了疑。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季統帥了,」海琊面帶遺憾,「怪咱們軻兒心急,因為他太喜歡洛姑娘了,而洛姑娘卻對他若即若離,那天軻兒再也捺不住性子想向她索歡,卻嚇得洛姑娘避逃,咱們想向她解釋,但愈追她愈跑,最後才會誤入禁地。」
他頓了頓,「唉!今日老夫才知道洛姑娘早已心有所屬,難怪當日她的反應如此激烈,原來她願意同咱們回轉居山島只是為了氣季統帥,壓根無心于軻兒。」
季寒默然無語,晴兒的性子他清楚,為了惱他,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而為了躲海軻,她也是有可能做出寧可玉碎不求瓦全的決定,也許她早就想用死來徹底懲戒他這個負心漢。
片刻後,海琊領著季寒來到他為洛晴布置的靈堂。
縞素的白綢掛滿了廳堂,一口大理石精制棺木居中,令人觸目驚心。
「洛姑娘就躺在那兒,」海琊長聲一嘆,「這麼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兒,真叫人舍不得,至于我那魯莽的孫兒,自洛姑娘死後就把自己關在房中不肯出來,飯也不吃,看得我……」他垂著淚「看得我好生不舍。待季統帥將洛姑娘遺體迎回石戟島後,我才能好好勸他重新開始,老夫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咱們海家絕後呀!」
海琊抹去淚水,對望著棺木僵硬著身子的季寒輕聲道︰「你該去看看她的,蛇毒來得很快,她死時並無太大痛楚,躺在那兒面容安詳,倒像是睡著了一般!」
季寒緩緩走近棺木,想像著晴兒突然推開棺木坐起身來,用著熟悉笑容嘲弄他的愚昧,「你終于被我騙了!」
當他踫觸到冰冷的棺木時,才明白想像畢竟只能是想像,晴兒到底沒有爬起來笑他,她已經死了,孤零零地躺在這座石棺里。
弊蓋很沉,卻比不過季寒心頭的沉,他微一運勁掀開棺蓋,卻被迎面而來的細白粉末撲了一臉。
空棺!棺中竟然空無一物!
「你!」季寒怒然轉身望著海琊,卻听到他的狂笑。
「素聞季統帥果干精明,今兒個居然還是著了我的道,沒想到這丫頭人雖死了還是頗有利用價值的!」
「你說什麼,」季寒沉聲,卻發現全身動彈不得,連內力都運不上來,「晴兒到底在哪兒?」
「丫頭已經被我困在山神洞里三天了,這會兒早該死了吧!不過咱們可沒她的本事去探個究竟,誰叫她膽大妄為敢上我這兒查她爺爺的死因!我勸她妥協嫁給軻兒咱們就當沒事,她竟說寧可葬身蛇月復也好過嫁給軻兒,這樣不識抬舉的丫頭,死不足惜!」海琊哼了聲,「我這招計策原是要用來對付洛昱,可沒想到最後竟是你這條大魚送上門來,殺你要比殺洛昱困難,能夠不費一兵一卒便除了你,當真是天助我也!」
海琊拎起長劍逼近季寒,冰冷著聲音,「化功散會抑制你的功力及全身力氣三個時辰,換句話說,我有三個時辰的時間慢慢折騰你到死,不知季少俠想從哪兒開始?」
長劍一揮,海琊在季寒左臂劃上一道深深的口子,雖知他的劍要來,卻因藥性抑制,季寒無法施出力氣閃避,只能硬生生地承受著海琊鋒利的長劍。
「噢!對不起,手太快,你不指明從哪兒下手,我便幫你做主了,接下來這一劍,讓我想想看又該輪到誰遭殃呢?你那張太好看的臉,讓人瞧著真是礙眼,就從臉開始吧!」
海琊長劍提起向著季寒臉上揮落,半路卻被一道青鋒硬生生截住,阻開了他的劍。
「你?!」海琊怒目望著眼前壞了他好事的女子,那是個絕美而冰冷的陌生女子,他從未見過她,不懂她何以出來攪局。
「姑娘何許人也,膽敢來我這居山島上撒野!來人!」海琊叫了一聲又一聲,卻不見半個人影。
海琊正自疑惑,女子淡淡出聲——
「別叫了,叫死了也沒人會應,我季潔的昏睡散今兒個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季潔?!」又是個姓季的難纏家伙,海琊心里有了數。
「是的,」季潔雙手執著短劍攻向海琊,「閣旁這位要殺的男子正是小女子的兄長,得罪了!」
海琊定下心神舞動長劍迎向這個外表冷若冰山,卻又殺氣騰騰的女子。
激戰數招,海琊看得出季潔劍法雖然靈巧,但畢竟年輕,內力修為非己之敵,凝聚了掌氣向她擊去,果然見季潔吃了他一掌,身子不支地臥倒在地,海琊趁勝走近季潔,原想一劍了結,萬沒料到她突然轉過身子,手勢輕揚雪白粉末襲向他的臉。
海琊敗在輕敵,他萬沒想到這丫頭竟然使詐,雖想強自鎮定,運氣逼出體內毒物,但神智已漸漸昏沉,意志力難以集中,連眼前的人都晃成了千百條人影。
「你使詐!」海琊低吼,兀自不馴。
「我承認使詐,」季潔轉過身看了眼冷汗涔涔、傷口還淌著血的季寒,拾起地上雙劍,冷哼了聲,「不過也是同閣下學的,這不過是以彼之道還彼之身罷了!」
「咚」地一聲,海琊不支倒地,季潔用力踹了踹他的身子確定他真的昏迷,再從海琊懷中搜出解藥交給季寒服下,並取了麻繩一層層捆牢海琊。
「怎地你會來?」功力恢復後,季寒不解地問著妹妹。
「來亡羊補牢!」季潔聳肩,自懷中揣出一封信遞給季寒,「這封信是洛姑娘前些日子離島前托她大哥交給我的,信上要我通知你當心海琊,可當時我人不在石戟,采靜也不敢隨便拆我的信,一直到我回來看到信時已耽擱多日,去找你卻見你正與那居山島使者登上海琊的船,于是我便暗中登船跟著你來到這里。」
「晴兒托你警告我?」季寒瞧著信上熟悉而簡短的筆跡,心頭涌上復雜情緒,「也就是說她在來此之前已然清楚海琊居心叵測,方才海琊也說她到這兒是為了查她爺爺的死因,」他心中升起怒意,「可為何她就是不肯先來同我商量,卻寧可身冒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