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我來!大人酒量不好,咱們來便成了!」八個弟兄搶著幫許霆昊擋酒,大廳里熱熱鬧鬧地喧騰上天。
另一頭的楚憐兮被送回新房,幾個丫環弄妥她後出了門,只剩個自小將她帶大的簡婆婆在旁伺候。
須臾片刻楚三姑娘就坐不住了,她一伸手掀了頭蓋,惹來了簡婆婆的鬼叫——
「小姐!小姐!掀不得呀!頭蓋要等姑爺來才能掀的。」
楚憐兮卻不理她,見著喜桌上布滿佳肴,一個箭步到了桌前。
「好呀!你們總算知道我也會餓的,」她用手捏起了白斬雞,一口解決。「一大清早天沒亮就被捉起來刷頭發刷身子刷指甲,泡了兩個時辰的桂花玫瑰露,梳了一個時辰的發髻,抹了一個時辰的胭脂水粉,花了半個時辰穿上這身嫁裳,樣樣都算齊了,就是沒給我吃飯的時間,難道別的新娘子都是不吃飯的嗎?」
她對自己的胃素來寵溺得很,禁不起餓,這會兒一下子的工夫便掃得盤飧兒見了底,惹來簡婆婆拼命搖頭。
「小姐,您這個樣兒哪像個含羞帶怯的新娘子呀!」
楚憐兮沒工夫搭理她,吃飽了,她捉起桌上杯子的水正要全數灌下,喝了一口覺得不對卻也來不及吐出,她顰眉問道︰「這是什麼東西,好苦,難喝死了!」
「這是酒,我的小姐,是讓你同姑爺喝交杯酒用的!」簡婆婆嘆了口氣,「現下你吃飽喝足,總該給婆婆一點時間和你說說話了吧!哎,說到這事,還真是難以啟齒,昨兒晚便該同你說的,你又淨顧著睡覺!」
簡婆婆伺候楚憐兮漱洗完畢,心中琢磨著,卻听得她開了口——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婆婆,不就是那回事嗎?你也別難以啟齒了,爹籌辦親事時托人買了本——秘籍該是要給昊哥哥的吧,我偷看了。唉!婆婆,知道嗎,真是有夠惡心的,你可別告訴我所有的夫妻都得干那種事兒吧?您當年同您相公也是那個樣的嗎?」
簡婆婆的臉火燒般烘然灼起。
「這麼多花樣也真虧他們想得出來,我不懂的是,婆婆!」楚憐兮一臉認真,「那回事兒真的這麼吸引人嗎?會不會不舒服?」
簡婆婆酡紅了臉,她真後悔答應夫人來給小姐上這堂課。
她清清喉,「通常男人比較喜歡這檔子事,咱們女人就不一定了,有的怕疼的會厭惡得很,但為了夫妻長長久久,再不喜歡也要忍下,不能掃了夫君的興。」
「疼?」楚憐兮怪叫,「沒人告訴我會疼,書上也沒說呀!」
「通常女人第一次會比較不舒服,別怕,痛過就好了。」簡婆婆安撫她。
「不嫁了!」楚憐兮用手扯著嫁衣,「你知道我自小就怕疼,為什麼沒人同我說清楚,要早知道這樣,我才不會答應嫁人!」
「小姐!天地都拜了,你行行好,別在這時節給我扯亂子!」簡婆婆急急阻著她,卻听門外傳來聲音喊著——
「姑爺回房!」
「姑女乃女乃!你別鬧了,會害姑爺惹人笑話的。」簡婆婆用力推著楚憐兮上了喜床坐定覆上頭蓋,略略收拾了凌亂的喜桌,急急跑去開門。
許霆昊被眾人簇擁著入房,他面色潮紅,顯見喝了不少酒。
「鬧洞房!咱們是來鬧洞房的!」魏杰大叫,他已喝得爛醉,壓根兒忘了自己的任務。眾人大聲附和,大伙兒都喝了不少,這會兒興致正高昂。
「不許!不許!」楚天翱力排眾議推開人群站出喊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還等著抱孫于呢!是朋友的今天就听我的,咱們再去喝,誰都不許鬧洞房,讓小倆口趕快辦事!」
這話惹來哄堂大笑,半推半就下,所有閑雜人等全叫楚天翱趕出門,連簡婆婆也不例外,喀啦一聲響,楚天翱合上門。
第十章
眾人離去,偌大的新房突然靜下來,許霆昊走近楚憐兮,手持稱桿掀開頭蓋,見著妝扮得嫣紅水女敕的楚憐兮,心頭一陣激蕩,這個讓他候了多年的姑娘今日終于成了自己的妻子。
「憐兒!我……」深情告白尚未出口,卻叫楚憐兮一個躍起打斷。
「咱們還沒喝交杯酒呢!」她踱到桌前斟滿兩杯酒,一杯遞給他,一杯仰頭飲盡,喝得太猛,禁不住辛辣酒氣,她猛咂舌,「真難喝。」
喝了酒的楚憐兮雙頰柔亮紅艷,許霆昊胸口一股熱氣涌上,舉杯飲盡。
見他望著自己的眼神灼熱,楚憐兮想起簡婆婆說的話,心頭慌亂,覷著他向自己走來,她急急閃身回避。
「我想起來了,那時你給我最後三個月份的書冊,叫我好好研讀,要當面驗收成果,我還沒看完
呢。」她佯裝若無其事地往門口踱去。「這事兒拖得太久,真是不該,你等等我,書放在我屋里,我去拿來咱們研究!」踱到門口卻被他長臂一伸攫回。
「憐兒,這事兒不急。」許霆昊嘆口氣。
「怎麼不急,虧你還身為夫子呢!」
他有些惱了,不懂她在躲什麼。「憐兒,別再叫我夫子了!」
「那可不成,一日為夫終身為夫耶!」
「現在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夫子!」他火了,第一次對她拉高嗓門。
「你從來沒有對我大聲過,」她委屈得紅了眼眶,「嫁給你的第一天你就變了,我不要嫁了,我後悔了。」
「憐兒。」許霆昊放軟聲調嘆口氣,將她拉近身邊。「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大聲。隨你吧!你想做什麼咱們就做什麼,我不會強迫你做不想做的事。」
「咱們練字吧!」她骨碌碌的眼兒轉了轉。
「練字?」他傻眼。
「是呀!等等我。」她蹦起身推門而出,外頭的人喝得爛醉,壓根沒人留意到一身嫁裳的新娘子跑出新房。
須臾片刻,楚憐兮竄回新房,懷里揣了文房四寶攤在喜桌上,轉身合上門。
「我最喜歡與你一起看書練字的時候,你總是耐心地捉著我的手教我寫字。」她的眼神墜人回憶。「那日你同我說名字是不能改的,每個人從天上降世下來時,姻緣簿上便登錄了名字,用一條紅線系住有緣的兩個人,若要改了名,月老找不到,那這天定的姻緣便成不了,而那個被系在紅線另一端的可憐家伙便得落得孤苦一世!」她舉起手腕,那日許霆昊由大理歸來,兩人許了婚期,這紅繩再度由他縛在她手上。
听她對自己多年前說的話記得清楚,他心頭感動。
她燦著星眸道︰「在你捉著我的手一筆一劃教我寫‘楚憐兮’三個字後,我才開始真正喜歡起自己的名字!」
楚憐兮磨好了墨,將狼毫筆蘸飽了墨汁,拉著許霆昊在桌前坐定,鑽入他懷中捉了他的手握住自己的手放在紙上。
「我想寫一篇‘上邪’!」她喃喃念道︰「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你看這闕詞意境真好!」她停了笑,認認真真規規矩矩地開始練字。
她的構思很好卻忘了一點,他早已不是十五歲的許霆昊,而她也不是九歲的楚憐兮了。
她柔軟馥郁的身子在仙懷中磨蹭,她向來坐不住,一會兒就要蠕動身子,他體內酒精效力漸漸發
作,那朝思暮想的人兒又在懷中依著,許霆昊一身汗,苦不堪言!
「你看看,這字寫得真好,那日我遞上狀紙,你也不說破,還讓魏杰贊我字寫得好,我的字當然寫得好,誰叫我有個好夫子。」她壓根沒發現他的不舒服,自顧自說得可樂了,他的鼻息越益粗淺急促,徘徊在她的鬢角耳廓間,搔得她咭咭笑個不停。「別!別!好夫子,你知道我最怕癢了,你行行好,別再呵我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