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嫁給一匹大,還是嫁給唐回風來得好一些,至少他這只老虎還不見得一定會吃掉她——就算真被他殺了,起碼不至于連累爹娘。何況她之前答應下再避開他,既然避不開,那就干脆听爹娘的話,好奸的親近他。
總之……嗚……是她命苦!「女兒听爹娘的吩咐,你們放心。」
說完,她仿佛游魂一般,失神地走出房門。
候在門口的小丫鬟翠翠見到她這副模樣,吃了一驚,連忙問︰「小姐,你怎麼了?」
她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抱住翠翠,嚎啕大哭。
翠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一邊安慰秦舞雪,一邊扶她回房。
才剛走到房間外,唐回風的心月復婢女梔子便笑容滿面地迎上前,傳達唐回風共進晚膳的邀請。
秦舞雪低著頭,默不作聲,翠翠趕緊替她解釋,「梔子姊姊,小姐她人不舒服,只想好好待在房里休息。」
「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秦舞雪微帶哽咽地說完,隨即低聲吩咐翠翠,「扶我進房,我想睡了。」
翠翠遞給梔于一個微帶歉意的眼神,扶著主于進了房間。
***
「她怎麼回答?」
「秦小姐說她人不舒服,想待在房間里休息。」
「果然。」
唐回風淡淡一笑,似乎不以為意,但梔子卻發現了他語氣中摻有一絲不悅。
「公子,我想秦小姐是真的不舒服,剛才奴婢見到她時,她整個人靠在翠翠身上,還得由翠翠扶著進房間。」
他斂住笑容,關心地問︰「她真的不舒服?有請大夫嗎?」
「奴婢問過要不要請大夫,秦小姐卻說她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他皺著眉,起身往外走,梔子要跟上去,卻被他攔下。
「你招呼其它人吃飯,這桌酒菜賞給你們,不必伺候我了。」
交代完,他逕自前往秦舞雪的房間。
才到她住處的院子,他便听到了她的哭聲,雖然微弱,卻逃不過他的耳朵。
她怎會哭得這麼傷心?他停下腳步,心中有些詫異。
莫非有人欺負她?想到這個可能,他頓感不悅,除了他,沒有人可以弄哭他的小兔兒。
他加快步伐走到門口,恢復慣有的笑容,舉手敲門。
「誰呀?」房門應聲打開,翠翠探出頭查看,發現是唐回風,趕緊行禮。
「你家小姐怎麼了?我好像听到了哭聲。」他朝房里望了一眼,只見秦舞雪仍趴在桌上哭泣,並沒發現他的存在。
「小姐從老爺和夫人房里出來後就一直哭個不停,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肯說,所以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你在房外等著,我試試能不能問出些端倪。」
翠翠一心希望小姐能止住哭泣,沒有多想便開門讓唐回風進房,自己則走到房間外,順手把門帶上,獨自在院子里踱步。
唐回風在秦舞雪身旁坐下,輕撫著她的發絲,柔聲問︰「小兔兒,你為何哭了?!」
听到他的聲音,她吃驚地抬起頭,一時竟忘了哭泣。
「哭成這樣,真的變成兔子了。」見她哭得眼兒紅紅,鼻頭紅紅,他微微蹙眉,有些心疼地拭去她的淚水。
她心中第一個念頭是想避開,但想起爹娘的吩咐和之前的承諾,只得動也不動地坐著,神色間卻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委屈。
唐回風敏銳地察覺了這細微的改變。
往常她必然會有閃避的意圖,雖然最後不敢躲開,但她臉上的神情是害怕而不是委屈。
是什麼改變了她?想起先前翠翠說過的話,他挑眉問︰「你的爹娘對你說了些什麼?」
「沒有……」她咬著唇,慢慢低下頭。
「你想對我撒謊?」他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注視著他,「告訴我實話,你不是撒謊的料。」
她心虛地別開目光,用比蚊子叫還微弱的聲音回答︰「我沒撒謊……」
「小兔兒……」他的聲音變得輕渺,卻更顯出威脅,「你知道我的脾氣,別讓我問第二次。」
繪著燦爛春色的折扇緩緩展開,扇緣斜抵著她雪白的頸項。
她閉上雙眼,睫毛微微顫動,嚇得臉色慘白,卻緊抿著雙唇,不肯開口。
這副害怕卻又強裝勇敢的倔強模樣勾動了他的回憶,他收回折扇,撫著她的失去血色的面頰輕聲嘆息。
靶覺到他手心的溫熱,她訝然地睜眼,卻望入一雙蕩漾著溫柔的黑眸,那款款柔波似流水般俏俏流進她的心湖。
似乎,她又回到了初次見到他的那一刻。
情竇初開的年紀里,她幻想著意中人的模樣,當她遇到他,他的風采讓她以為夢想成真,誰知道——
憶起那血腥的一夜,她倏地回神,身子輕顫,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他了解不管再怎樣嚇她,為了保護她想保護的,她絕不會松口,但他一定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尤其這件事與她切身相關。
掩去眼中的溫柔,他冷冷地威脅,「如果你不說,我就直接去問你爹娘,但我對他們絕對沒有對你的耐性。」
說著,他便要起身。
「不要!」她心中一慌,連忙伸手拉住他,「我說,我什麼都說!」
他順勢坐回原位,靜候下文。
擔心他對爹娘出手,她只好支支吾吾地全盤托出,但說到必須誘使他娶她為妻時,她羞紅了臉,再也說不下去。
即使她後面說得含糊,他仍猜得到是怎樣一回事,而她爹娘的意圖更是昭然若揭——或許縣太爺的兒子真的想娶她,但他們所說的一切,最終都是為了讓她主動接近他,以求在選妻宴上月兌穎而出。
他知道他們是想把握住他這個乘龍快婿,但他不屑他們用這種手段逼迫她,更不需要旁人來干涉他和小兔兒之間的事,一切他自會處理。
很快的,他就有了決定。
望著滿臉通紅,羞窘不已的秦舞雪,唐回風淡淡地道︰「你不用擔心,秦家絕對不會有事的。」
「真的?」她驚喜地看向他,正想問他有何解決的方法,一個念頭卻突然闖進她腦海,令她心中一涼,顫聲問︰「難道你……你要……」
「娶我」兩個字她實在說不出口,但就算她沒說,他也知道她想說什麼。
「不是。」他揮開折扇,神態自若地揚著風,「就我所知,灌縣縣令已經升職,預定調往揚州,不久就會離開,所以就算你爹騙了他,他也來不及報復。更何況他的兒子雖然素行不良,他卻是個講道理的人,不至于報復。」
她愣了一下,才傻傻地問︰「那我爹為什麼……」
「或許你爹不知道縣令調職的消息。」他輕描淡寫地回答。
「原來如此……」她點點頭,長長地吁了口氣,「還好還好。」
「既然知道不會有事,就別再哭了。」食指輕點她的額頭,他勾起一抹帶著疼寵的笑容。
「嗯。」心中一安,她對著他露出了甜美的微笑,「謝謝你告訴我。」
他仿佛見到一朵緊閉的花蕾在瞬間綻放,展露出娉婷豐姿。
除了第一次見到她那天,她不曾再對他微笑,久得讓他忘記她也會笑,久得讓他以為只有逗哭她才能誘發他的憐惜——原來,她的笑容一樣讓人心動。
面對他的凝視,她突然覺得害羞,低頭避開他的眼光,俏聲問︰「你為什麼會願意告訴我這些?」
他總是欺負她、威脅她,似乎她越怕他,他就越開心,今晚為何會安慰她呢?難道是怕她因此纏著他?想到這個可能,她竟覺得心里悶悶的,頭垂得更低了。
「你不知道為什麼嗎?」雙眉一揚,他別有含意地回答︰「或許是因為我不許別人讓你傷心,或許是我想見到你的微笑……或許,還有更多的或許,你可以慢慢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