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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定終身 第2頁

作者︰皓嵐

他輕輕抿著薄唇,墨如點漆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圖形,飛揚的劍眉此時微微地蹙起,刀雕也似的剛毅俊容透著令人膽戰的寒意。

主屋前響起一陣極其輕微的聲響,男人抬起頭漾開笑道︰

「任老三,既然到了就進來吧!」

「咿呀」一聲,房門給人推了開來,走進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魁梧男子,一臉的落腮胡濃密得連嘴巴幾乎都要遮蓋住,但從他笑彎的眼中,可以看出此人現在應該是十分開懷的。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教主啊!」他都已經刻意地收躡聲響,卻還是一樣被發現了。

任老三走到男人面前,微躬身子單膝跪地,做個行禮的動作。「任老三見過教主。」

男人--五毒教教主白聿揚爽朗地笑笑,在對面桌上也斟上一杯茶,示意屬下落座。「快起來吧!你一路辛苦。」

任老三起身在椅子上坐下,忙不迭地一口氣將面前的茶水喝個碗底朝天,又向白聿揚要了一杯,照樣灌個精光才道︰

「不,不敢說辛苦,任老三只是盡本份罷了!」

白聿揚微笑點頭︰「如何?」

單單兩個字的問句,但任老三已經追隨白聿揚好些年,自然懂得他問什麼,兩人之間的默契幾年下來可不同一般。于是道︰

「那些個臭道士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回雖然給我們打了回去,但應該不多會兒又會再來。」

白聿揚沉吟了一下,這個早在他的估算之中,只是……

「查出他們為什麼硬是要來犯我們了嗎?」他們五毒教偏處四川一地,向來與中原井水不犯河水,這樣無端生釁真的沒道理。

日前,一群身穿月牙白色道袍的道士,趁著他們五毒教人在舉行一年一度的祭祖慶典時,偷偷模模地上了凜木崖,每抓了人就逼問︰

「長生不老藥在哪兒?誰有長生不老藥?」

要是不回答的,他們就胡亂殺人、傷人,使得教中人死傷了好幾人。後來,有人趕緊來慶典中找到白聿揚,這才制止了他們的暴行,否則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事後,白聿揚派了任老三偷偷跟在道士們之後,去查探他們的來處跟目的,所以這時任老三是來向他回報查探結果的。

說到這個,任老三就一肚子氣。他吹胡子瞪眼楮地說︰

「我偷偷跟著這些個臭道士下山,他們的人多半有傷,走得也不怎麼快,于是我就一路偷听他們說話。只听他們說什麼『沒拿到藥,師父肯定是要生氣的』、『師父都當上了國師,還要長生不老藥干嘛』,媽了個巴子!指使這些個小道士的人居然是大明國國師,叫什麼賈思通的家伙!」

「賈思通?」白聿揚雙手抱胸,思索了一下道︰「大明皇帝迷信道士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個道士听說法力無邊,會施法,會煉丹、會治病,還能起死回生,所以大明皇帝十分寵信他,似乎還傳言要給他個大官做。」

「起死回生?我呸!」任老三不屑道︰「真有人能起死回生,那這世上沒死人了!再說,他能起死回生,又何必千里迢迢地來這兒找長生不老藥?長生不老個屁,誰不會老啊?咱們教里可沒有什麼八、九十歲的『少女』!」人嘛!懊老就老,該死就死,硬拖著賴他個什麼?老不死嗎?

白聿揚大笑地再給他斟上一杯茶︰「莫氣忿。」

這個任老三是血性漢子,標準的沖動派,看不過去的事非要說上一說、管上一管的。

「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透的,是什麼地方傳出消息,讓他們以為咱們五毒教里有長生不老藥?而那賈思通,說能起死回生的確是托大了,但道術有它奇妙的地方在,這個你我都是見識過的。」

上一回那些惡道士來犯,就施展了不少法術,讓他們在驚異之余也不好輕舉妄動。

任老三啐了一口︰「那是妖術!」

他死也不承認對方使的是法術,因為上回惡道士們來犯時,他一度被惡道士們施法術給牽制住了,丟了個大臉被他引為平生恨事。

「好了,法術也好、妖術也罷,總之敵人沒有那麼好應付。」白聿揚端起杯子飲了一口茶︰「剛剛你還沒說完,再說下去。」

任老三模模鼻子又道︰

「我跟著他們到老河口,知道他們要搭船回北京稟告他們師父,所以也就沒再跟上去,只是听到他們說,要請師父讓皇上發兵攻打五毒教什麼的。我心想,明朝要真的發兵來攻可不得了,所以就趕緊回來了!」

白聿揚搖頭,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這個倒是不用擔心,大明皇帝不會發兵攻打我五毒教的。」

任老三奇怪地看向白聿揚,不懂他的篤定︰

「教主,為什麼大明皇帝不會攻打我教?」他沒道理不打啊!如果他真心想要什麼狗屁長生不老藥的話。

「他就是想打也力不從心。大明朝開國至今已經腐敗不堪,皇帝昏庸、內臣不修,而外在受倭寇騷擾日久,邊疆又有韃靼與女真人虎視眈眈,要他分這個心來攻我五毒教是不可能的事。」白聿揚頓了頓又道︰「更何況翩翩在明軍中待過,他們有幾斤幾兩重,翩翩最是清楚。」

任老三訝異地瞪大眼︰「翩翩小姐?!她怎麼會在明軍里待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他怎麼都不知道?

白翮翩是白聿揚的寶貝妹妹,一個刁鑽古怪的美麗小姐,現在已經嫁人了,但似乎個性還是沒什麼改變,他任老三從以前就很怕她--怕她惡整!

「這事說來話長,總之不需要擔心大明朝發兵,但對那賈思通卻不可以掉以輕心,那種野心份子是不會這樣簡單就打退堂鼓的。」

任老三點頭,又想起一件事來。「教主,我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一個道士……」說著說著有一點心虛起來。

「嗯?」

「一樣也是月牙白色道袍的年輕道士,我還道他也是賈思通的爪牙,所以就……」任老三抓抓頭,有點難為情。

一般的道士都是穿黃色道袍,頭戴黃冠,所以他看到這種月牙白色道袍、道冠的才會以為是惡道士的同黨,沒想到砍了以後才知道殺錯人了!

「就?」白聿揚淡問,相當有耐心地等他的下文。

「就……就把他給砍傷了,但砍傷他後我這才發現是砍錯人了,所以就買了腳夫送他回家去。」

白聿揚瞇起眼。「那人活得成嗎?」

任老三沒什麼把握道︰「應該是活得成吧,我給他請了大夫,他又年輕,應該是不會死才是。」

白聿揚垂下眼睫,沉吟了一下。「那人也是道士,知道他的門派嗎?」

「知道,他昏過去之前說他是湘西無相門的人,所以我就雇人送他回去了。」

知道他門派以後才發現是砍錯人了,因為那賈思通是「本相門」的門主,江湖上的人門派觀念極重,斷是不會弄錯的。而他本來是想要登門致歉,但礙于教中的事情還沒解決,他必須先回來報信,所以只有先擱下了。

白聿揚點頭︰「這件事是咱們不對,明天一早你就帶幾個人,備一份禮到湘西去跟他們賠個不是。」

「是。」

任老三還想說些什麼,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搖搖晃晃地從內房走出來。

「教主,那是……」

白聿揚回過頭漾開笑容,將走近他的小男孩抱到腿上。

「浚兒,怎麼不睡覺啊?」口氣是罕見的寵溺。

小男童約莫一、兩歲大,姓孟名浚,是白聿揚的妹妹白翩翩的兒子,正甜滋滋地對他舅舅笑著,一張眉清目秀的小臉十足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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