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嫁的是我爹爹。我爹爹本來就是個怪人,他才不理會世俗禮法那一套,自然就不會要求我娘娘得待在家里當傻瓜。可是我上哪去找跟我爹爹一樣的人?你看張家的妻妾跟小姐,像養鳥兒似的給養在張家大宅里,從不曾見過外面的天空,就是嫁了人,也不過是從這個籠子換到那個籠子,太可怕了!我才不要。」
「我……」夏侯泱險些說出他不會這樣要求他的妻子,卻在霎時間住口。那麼說豈不是太奇怪了嗎?像是說她可以嫁給他似的!硬生生轉了話鋒︰「總會有的。」他苦笑道。「而且,你可以算算啊!」
聞言,鍾凝流露出迷惘的神情,停頓了一會兒,輕道︰
「我沒辦法……」抬起螓首面對夏侯泱︰「大哥,近一陣子以來,我沒辦法看到自己的命盤數,這是從來沒有的事。以前,事情還沒發生我就知道它會發生,覺得這樣過人生好沒意思;可是最近,看不到自己的命盤數,卻讓我不安了!」
夏侯泱微訝︰「是都算不出了嗎?還是……」
「只有看不出我自己的,還有……大哥的……」鍾凝有些沮喪,前些日子只推算出大哥有桃花劫,沒仔細算,後來想算清楚時,卻茫然一片,什麼也算不出了。
當時怎麼下一次算清楚呢?
她平素就散漫,極少刻意去算些什麼,這下……報應來了……
想算也算不出來啦!
算不出她的,她還沒那麼擔心,反正她都這樣悠哉度日,很少有什麼大凶險;但大哥不同,他是義軍將領,日後定是刀口度日,沒先算清楚教她怎麼放心呢?還有那桃花劫,會造成什麼後果都還不知呀!
靶受到她明顯的擔憂是為了他,夏侯泱心中一片暖洋洋的,是為了他呀!縱使只是妹子對兄長的關懷,也讓他喜不自勝。
「或許是最近事多,你比較累。過一陣子就好了呢!」他安慰道︰「大哥會諸事小心的,你別擔心我。」
鍾凝點頭,心中卻想著,如果她爹爹在就好了!
倘若爹在,必能知道是什麼原因,為什麼她算別人的命愈算愈準,算自己的命卻愈算愈不清楚。
還有大哥,為什麼連大哥也遭殃……
問題,是出在哪兒呢?
莫非是老天爺听到她三不五時的抱怨,所以處罰她來著?!
處罰她不打緊,可是不用連大哥的都讓她算不出呀!
這就不是處罰……是惡整啦!
第四章
人就是這麼奧妙!
有時候,你不想去招惹是非,但……是非還是會招惹上你!
看著門口那尊怒意橫生的「門神」,鍾凝微微嘆了口氣,擱下手中的筆道︰
「徐姑娘,有事?」
徐詩織寒著俏臉,咬牙道︰「這里是夏侯大哥的書房!」
「我知道啊!」鍾疑點頭,沒有忽略她左手提著長劍。
這位姑娘不會真的這麼沒有理智吧?
為了感情的事可以提刀殺人?!
而且還是一個不是情敵的無辜人?
「你在這里做什麼?」
夏侯大哥向來不讓人接近他的書房的,除了段大哥偶爾進來跟他討論事情外,書房一直是他很隱私的空間,不論在哪兒的書房都一樣。
兩年前她曾經擅闖了夏侯大哥在大都——元朝首都——的書房,下場是被他的冰眸瞪出門去,然後自此不敢擅越雷池一步。
「替大哥畫地形圖啊!」她有眼楮不會自己看嗎?事實應該很顯而易見的,不是嗎?
她咬牙切齒又是為哪樁?一個人在書房里能干什麼?
鍾凝隨意的口吻被徐詩織當成了挑釁,氣得她全身發顫。
畫地形圖?!說的多理所當然……
地形圖是行軍布陣最重要的東西,夏侯大哥竟然交給她去畫!
「你很得意嘛……」
徐詩織眯起美眸,右手探向劍柄,緩緩地將長劍出鞘。
鍾凝覺得頭疼起來……
畫個圖而已,有什麼好得意的?她怎麼不覺得該得意什麼?
大哥在忙,她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她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原來女人亂吃飛醋,妒火中燒是這種模樣,日後她可要時時提醒自己,千千萬萬別學這種壞毛病啊!
這種模樣,就算原本長得像凌波仙子,此刻也會化作夜叉一名。
在她徐詩織面前炫耀,她從來就不允許!「我殺了你!」
徐詩織揮劍劈向鍾凝,劍劍直指要害毫不留情。
「喂!你哪兒有毛病啊?」哪有這樣就拔劍殺人的!
她使的招數都是會要人命的呀!
鍾凝險險避開,讓她一劍將大木桌劈成兩半。
「我的圖!」
花一早上才描完的河北軍布圖,給她這麼一劍就全完了……
「可惡!」她真的惱了,這瘋女人搞什麼東西!
隨手撿過桌上的銅制紙鎮格擋她的劍招,俐落地將她的攻勢封住。
還好姓徐的武功沒比她強,否則那手中的長劍是佔定了優勢!
一寸長一寸強嘛!
長劍對上短紙鎮,長了六七倍不止!
要是徐詩織功夫同她一樣好,這下她可死定了!
幸好!幸好!
「你是哪冒出來的狐媚子?要勾引夏侯大哥你還早呢!他是我的!注定是我的!誰也別想來爭……」
徐詩織連出百來招都傷不了鍾凝分毫,向來對自己功夫很有信心的她不免氣上加氣,更是殺紅了眼。
鍾凝皺眉,她最討厭人家把什麼都賴給注定兩個字。
雖然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沒有錯,但人們總喜歡為自己找理由找藉口,舉凡失敗、挫折、不如意、怯懦……全部推給命中注定就好了嗎?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還有這種強迫別人做不情願的事,說是命中注定大哥就會變她的?
笑話!
鍾凝現在雖然看不出夏侯泱的命盤數,但看這個母夜叉的還是沒問題,要她說……這母夜叉一輩子也當不了她嫂子的!
「我不是哪冒出來的狐媚子,只是大哥的小妹子。」又連擋了十七、八招,鍾凝從容道︰「我才想問你是哪跑來的母夜叉!動輒提劍砍人,你師父沒教你嗎?武者,止戈也……學武不是為了挑起戰端,而是為了消弭爭戰!」
「臭丫頭!小賤人!看我撕了你的嘴……」徐詩織氣得七竅生煙,卻又奈何不了鍾凝。
「小姐……」
一個怯怯的聲音引起兩個人的注意。
就在此時,一個丫鬟端了茶到書房來要給鍾凝,被眼前的景象嚇著,作不得反應只傻站在房門口。
徐詩織隨手將丫鬟拉進書房里,拿她來擾亂鍾凝的注意力。
真卑鄙!打不贏就用下山爛的招數!
鍾凝引開徐詩織的攻勢,讓丫鬟能趁細離開。
「妙兒!快走!」
「哪里走!」徐詩織見機不可失,長劍向丫鬟蕩去,眼看著就要劃上丫鬟的心口——
「啊!」妙兒尖叫,茶盤翻倒,茶壺杯子碎了一地。
明知道這是計謀,徐詩織想攻的人是她,刺向妙兒九成九是幌子,但她怎麼能賭這百分之一的機會?要是真劃上妙兒呢?人命一條何止千金……
鍾凝出招打斜里護住妙兒,反手將妙兒推出書房外,但右手已來不及防備給徐詩織劃上一道劍口。
「嘶!」痛死人了!鍾凝收回手看到一條血口,紅艷的鮮血直冒個不停。「鬧夠了吧!」
徐詩織冷笑︰「當然不。我要你死!」長劍又動,直指鍾凝而去。
鍾凝再一次確定這女人有病!是瘋病!
哪有人為這麼點小事就要殺人的嘛……
將紙鎮換到左手,抵擋徐詩織凌厲的劍招,卻因為大量失血有些力弱……
真是的……這下該糟了!
就說好人做不得吧!換成她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