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干什麼?」
兩個幾乎赤果的男人同時望向方紫寧。
方紫寧看著眼前兩個幾乎赤果的男人,林皓宇身上還有些瘀青,便肯定是他們昨晚做了什麼好事!
林皓宇全身上下就只穿著一條小褲褲,幸好何子平適時拋過來一件浴袍給他。
何子平換好了衣服就趕緊開溜,看她指責的眼神,他可以想像,眼前的小妮子對他和林皓宇存在著誤會,穿上浴袍,林皓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昨晚就決定放手了,因為如果不學會放棄,那他就只能痛苦。
一抬頭,接觸到方紫寧指責的目光,林皓宇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天!他的頭更痛了。身上的味道令他非常不舒服,他拿了換洗衣服往浴室走去。
看見皓宇一言不發的走進浴室,紫寧心一沉。
林皓宇生氣了,不想理她了?方紫寧傷心地看著浴室的門。
可是做錯事的人明明是他耶!至少在她眼中是他的錯,因為他不應該,也不可以喜歡男人。
但,為什麼他不可以是同性戀者呢?方紫寧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他是同性戀者產生這麼大的排斥。
林皓宇沖完澡出來,卻見方紫寧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站著,正在發呆。
她那一臉的迷惘的樣子,令他感到心痛。
「紫寧。」林皓宇停下擦頭發的動作,伸出手想踫踫她的臉,喚她回神。
方紫寧被林皓宇的動作嚇了一跳,她沒發現他是什麼時候出來的。突然間她很想哭,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躲開他的手,她轉身跑了出去,在轉身的一剎那,眼淚止不住地滑了下來。
林皓宇的手停在半空,看著方紫寧消失的背影,頹然地垂下手,心像被車輪輾過一樣痛,令他幾乎無法站穩。
也許,她就這樣走出了他的生命……
眼淚模糊了雙眼的方紫寧,只顧著往前跑,一心想跑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地痛哭一番。
一個不注意,她撞上了人。
「對不起。」方紫寧口齒不清地道歉。
「紫寧。」唐悅看著撞上她的小人兒,奇怪一向快樂至上的方紫寧,居然哭得這麼傷心。
不會是他的玩笑開得太大了吧?如果出了什麼亂子,那他就真的沒臉見皓宇了。
見到唐悅,方紫寧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一樣,趴在他肩上放心地哭,把心里的委屈全化為眼淚,盡情發泄。
唐悅擁著方紫寧進入他的辦公室。
「拜托,請別將鼻涕擦在我的衣服上。」唐悅邊說邊拉了一大把紙巾,遞給方紫寧。
接過唐悅遞過來的紙巾,方紫寧轉過身,很快整理好自己,然後試著平復自己起伏的情緒。
「為什麼哭?」唐悅看著平靜下來的方紫寧問。
「不知道。」其實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突然就哭了起來。
方紫寧在辦公桌前面的椅子坐下來,玩弄著唐悅辦公桌上的筆筒,不願去細想原因。
「紫寧,答應我,用心去想想。」唐悅把手放在方紫寧的肩上,用堅定的語氣說。
昨天晚上皓宇痛苦的表情,現在還深刻在他的腦海中,他不忍心看他如此痛苦。而且如果他沒看錯,眼前這個剛哭完的女孩,對皓宇是有感情的,只是她自己沒發現而已,
方紫寧被動地回過頭來,抬頭望進唐悅的眼中,他少有的嚴肅表情令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第八章
走出了中日大廈,方紫寧來到了山頂。她想要找個清靜的地方,把以往所有的不明白都想清楚。
在石凳坐下來,感覺身邊少了一個人……她好像已經習慣了林皓宇在她身邊。
第一次看到皓宇,她就被他吻了。那時候她不理解吻所代表的意義,只知道,她喜歡他的吻;然後,他接她上學、到公園吃早餐、幫她撒謊、帶她去日本看櫻花……
她一直把這一切看成理所當然,她也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付出。
可自從建希宣告她是他女朋友後,她的生活就發生了變化,只有建希在她身邊,皓宇不再出現。
她曾感到失落了什麼,現在回想起來,是她習慣了皓宇在身邊的日子。沒有他的日子,她沒有被關心呵護的安心感,原來建希的關心,並不能代替皓宇給她的關心。
當她害怕升學考試的時候,她渴望的是皓宇的鼓勵和支持;當她考試考得很好時,她希望的是跟皓宇分享她的喜悅;當她感到委屈時,她只想靠在皓宇的懷中傾訴哭泣……
她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希望皓宇在她身邊,參與她的喜怒哀樂,她早已經習慣了對皓宇的依賴。
當她知道皓宇有同性戀傾向的時候,她很生氣,卻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生氣,只是下決心要幫他恢復正常,
她一直以為這是朋友應該做的事,但現在想想,如果換了另外一個人,她會不會這樣去幫他呢?
答案是否定的。
「你會怎樣?心痛?為什麼會心痛?」
當日在餐廳楚琳問她的話又回蕩耳邊。
當時她不願去細想為什麼,因為她害怕知道答案。
為什麼會心痛?是因為她在乎他,不願看到他傷心流淚吧!即使是為了她,她也不願看到。
為什麼會突然想哭?因為她喜歡他,她一直都喜歡他,只是遲鈍的她,現在才發覺自己喜歡的人是皓宇。
原來她依賴他、信任他,只因自己一直喜歡他;她的快樂想與他分享,她的委屈願意向他傾訴,一切只因為她喜歡他!
怎麼辦,她喜歡上一個大她十歲的男人、喜歡上一個她認為不會看上自己的男人、喜歡上一個完美的男人、喜歡上一個有同性戀傾向的男人……
想到這里,她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天!她該怎麼辦?她怎麼會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心意?她怎麼可以喜歡上一個有同性戀傾向的男人?
她該不該讓他知道,她喜歡他,希望與他共度以後人生的每一天;希望每天張開眼看到的會足他的臉,入睡前看到的還是他……她該不該告訴他?
誰來告訴她,該不該說!
方紫寧屈起雙腿,雙臂攬住小腿,把臉埋進雙膝中,無助地哭著。
從來沒有一刻,令她感到這般的孤獨和無助。
不知什麼時候,有個老伯拍拍她,告訴她該下山回家去了,晚了家人會擔心的。
方紫寧抬頭,看看天色已晚,謝過老伯後,下了山。
走在大街上,在櫥窗的玻璃前,方紫寧看到自己腫得像桃子的雙眼。她不想回家去面對著四面牆,因為方霖去服兵役了,父母回了鄉下,家里沒有人。
走著走著,她經過了一間樂聲喧囂的酒吧。
抬頭看看名稱──「忘情吧」,好名字!方紫寧跟著人群進去。
里面的裝潢很有格調,一個將長發染成紅色的男人正在台上,一邊彈吉他一邊唱著歌,台下有人在跳舞、有人在喝酒、有人在猜拳,整個酒吧彌漫著放縱氣息。
「請給我一杯威上忌。」方紫寧坐上吧台前的高腳椅,對調酒師說。
又是一個為情所困而想藉酒澆愁的買醉人!調酒師笑笑地給了方紫寧一杯威士忌,並在里面多加了幾塊冰塊,以免她一下子就醉了。
方紫寧端起酒杯,一口氣喝了下去,酒液嗆得她劇烈地咳嗽起來。這酒比起在日本喝的清酒難喝多了。
想起日本的清酒,便想起了林皓宇;想起了林皓宇,便想起了他們共度日本櫻花之旅……怎麼到現在才覺得,他們共度的那些日子是那麼美好?
可惡!吧嘛要想起他!方紫寧用力地搖頭,拒絕林皓宇進入她的腦海中,而此時,下肚的酒精發揮作用,一股灼熱像火一樣自月復中燒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