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小的房間里,空氣不良,連光線也幾乎照不進來,整個狹小的空間顯得灰暗陰沉,淡淡的濕氣撲鼻而來,更讓人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這樣的環境,就像是一個儲積廢物的小倉庫,但此時卻有個女孩,正拿著一塊抹布,小心翼翼的擦拭木頭地板發霉的地方,再涂上向隔壁木工要來所剩不多的油漆,細心的整理這個小小殘破的環境。
邊例的整理完房間,女孩年輕的臉蛋泛出滿足的微笑,靠躺在用破棉被鋪好的床上,她抱起一旁撿來的無尾熊女圭女圭,輕輕的喘了口氣。
「米吉,你喜歡這個家嗎?以後有你陪我,我就不會孤單了。」她用指尖輕點無尾熊的黑色鼻尖,笑得一臉燦爛,「雖然我的小窩不是太大,看起來也不怎麼美觀,但我可是很喜歡這個窩喔!等你住久之後,就會知道這個小窩的好處了,比起心薇住的大房間,其實這里一點都不遜色呢!」
看著無尾熊女圭女圭一雙圓圓的大眼,正無辜的望著她,心憐噗嗤的捂住唇笑了起來。
「米吉,你喜歡我替你取的名字嗎?呵,你的樣子好呆好可愛呀!為什麼心薇舍得把你扔了呢?不管如何,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一定會好好愛惜你的。」
心薇是她的姐姐,是宋家珍愛的掌上明珠,說起來,自己能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可以存活下采,還要感謝心薇讓母親收留她這個棄嬰,否則說不定她早已不在這個世上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只從母親的口中知道自己是個沒人要的棄嬰,在一天夜里被扔在宋家門口,當時才兩歲的心薇一看見她,就把她當成玩具似的對她又掐又抱,所以宋家才肯將她收養下來。
不過隨著心薇年紀漸大,對她這個「玩具」愈來愈不感興趣之後,她在宋家也漸漸沒了地位,說到底,雖然宋氏夫妻認養了她,但她從來也不曾是宋家的一份子,只能說是靠宋家賞口飯吃的下女罷了。
「米吉,你說……有一天,這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呢?比如說,我的親生父母來找我了,或是,有個王子來接我離開這里……」她的眼神一黯,緩緩的合上了眼楮。
「呵,米吉你一定在笑我傻吧!就和你一樣,心薇不要你了,怎麼可能再把你撿回去呢,呵呵……」她痴痴的笑著,心里雖然覺得萬分的難過,但眼眶卻再也沒有淚水。
所有的傷心早已在她成長的過程中流干了,她又怎會再哭泣呢?被傷透了的心已化為堅強,她學會珍惜眼前的一切。
「接下來,我有很多的事要做,幸福是要靠自己來掌握和努力的,對不對?我長大了,不再需要依靠別人了,米吉,你一定要為我鼓勵、加油喔!」
心憐笑眯了眼楮,捏了捏米吉的耳朵。
「喂!宋心憐,爸媽叫你出來吃飯,他們有事跟你說。」
房間外傳來熟悉的嬌縱嗓音,心憐趕忙爬起,走到門邊開門。
「天啊,什麼怪味!好難聞啊!」倉庫里頭些許的霉味竄出來,讓心薇夸張的掐住了鼻子。
「呃,對不起,我們出去說好了。」心憐立刻走出房間,關上了房門。
心薇兩臂環胸,唇邊掛著冷冷的笑,看著一身窮酸樣的心憐。
「你是不是都沒衣服穿呀?怎麼說你也是我宋心薇的妹妹,穿得這麼破舊,不只會丟了宋家的臉,也讓我很沒面子,你知不知道?」
「……」心憐听見心薇的嘲諷,赤紅著臉低下頭。
「改天我拿一些淘汰掉的衣服來送你,省得每次看見你都這麼難看礙眼。」心薇撇開了臉。
「姐……」心憐難堪的低喚了一聲。
「不要叫我姐,我听了雞皮疙瘩都爬起來了。」宋心薇退了一步,和心憐保持距離。
「你剛才不是說爸媽找我——」心憐小聲的開口。
「喔,對!你不說我還忘了。」一看到宋心憐可憐兮兮的模樣,她就按捺不住氣,直想損她。
「爸媽找我有什麼事嗎?」
「叫你去吃飯,有事跟你說!哼,還要叫我親自來叫你,真是麻煩。」心薇又搓了搓手臂。
「那我……」她猶豫的看了心薇一眼。
「還我什麼?走啊!難得讓你吃頓好的,還站在那不走。」
心薇說完,高傲的轉身走在宋心憐的前頭。
看著心薇玲瓏有致的背影,心憐自卑的尾隨在她的身後,如果說心薇是只驕傲的孔雀,那她就是只毛沒長齊的雛鳥,只能躲在心薇的身後,看著她展露鋒芒,心里永遠只有羨慕的分。
她低著頭跟著心薇的步伐走進宋家大宅,不知道爸媽叫她有什麼事呢?還記得十四歲那年,父親在餐桌上宜布她必須離開宋家大宅,獨自去那破舊的倉庫居住之後,她已經好久沒和他們一起同桌吃飯了。
而這一次,不知又會有什麼樣的決定……
一樣的場面,宋父臉上的表情冰冷沒有感情,宋母則是漫不經心的看著涂滿蔻丹的指甲,而宋心薇同樣抱著看好戲的心情。
心憐低著頭,一小口一小口的扒著碗里的白飯,心里則是忐忑不安,不知待會父親會下達什麼樣的命令。
「咳……」
宋父輕咳了一聲,心憐嚇得放下了碗筷,一顆心像是要跳出了胸口。
「吃飽了吧?」宋父冷硬的聲調緩緩揚起。
「爸,吃飽了。」心憐看著還剩一半白米的碗,恐怕嚇都嚇飽她了。
「你都十八歲了,也到了該靠自己獨立生活的時候,我們宋家供你讀完了高職,對你也算仁至義盡了,你長這麼大,總不好再靠我們宋家養你了吧?」宋父面無表情的說著,似乎打算和眼前的心憐劃清界線。
「爸,心憐很感激你們這些年的養育之恩,我如果有能力養活自己,就不會再倚靠宋家。」心憐听出了宋父話里的涵意,雖然嘴里這麼說著,但她的心卻涼了一半。
「你有這層體認那是最好的。」宋父點了點頭。
宋心憐以極輕的方式吐了口氣,以疏解心里頭沉甸甸的壓力,話雖至此,但她卻並不完全明白父親的意思,他們是要收回她住的小倉庫,將她趕出宋家嗎?
這對她來說,是最壞、最壞的打算,要真是如此,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從何處去了——
「心憐,你也別把我們想得太絕情,怎麼說你也是我們從小養大的,我們不會那麼冷血的把你趕走,那個小倉庫還是讓你繼續住著,只是,你都十八歲了,總不好讓我們再繼續出錢養你吧?!」在一旁始終冷冷淡淡的母親終于開了金口。
「謝謝爸媽……如果要我離開宋家,我就真的沒地方去了……」她的心里放下了大石,只要有個地方住,她就能夠生存。
「你都叫我們一聲爸媽了,我們總不能完全不顧情面呀,呵……」宋母輕聲一笑。
「親愛的妹妹,你的腦袋真不是普通的差,爸媽說了那麼久,你還猜不出意思嗎?就讓我告訴你吧!以後,你得自食其力的過日子,吃穿花用都靠自己,不能再當伸手牌嘍!」宋心薇接下最後的任務,邊說邊對著宋心憐搖了搖食指。
「心薇說的沒錯,除了那間小倉庫之外,你不能再向宋家要一分一毫。」宋父直直的看著心憐。
「我知道了。」心憐點了點頭。
其實當她畢業之後,就已經打算好了要自食其力,不再倚賴宋家的施舍,現在父親只是更徹底的堅定了她的信念,她……並不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