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異教君主都深深陶醉在皇後的樂聲中,廢寢忘食,第二天、第三天,皇後演奏的音樂更加優美動人,但是彈完了三天後——
「陛下,我得向你告別了,我是個旅者,路途就是我的家。」
「唉,」異教君王嘆一口氣,「好吧,我會實現我的承諾,要什麼告訴我,我一定給你。」
皇後又優雅地一鞠躬,「我一個人在外流浪,時常感到孤獨,希望你能把獄中的俘虜賜一個給我,和我作伴,那我就感激不盡了。」
「那簡單,」異教君主親自帶皇後到地牢里挑選,雖然國王因為歷盡折磨已經變得骨瘦如柴、全身是傷,但在眾多俘虜里,皇後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他來。國王沒有認出打扮成吟游詩人的太太,皇後也沒有向他表明身份,異教君主放了國王,皇後也就隨著丈夫一起離開,他們兩人一起歷經了漫長的旅途,但國王始終沒有認出自己的太太,皇後也一直沒有揭穿其相,最後他們終于回到自己的國家。
「我是這里的國王,」國王告訴自己的同伴,「只要你給我自由,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皇後說︰「你放心的去吧!我不用別人報答。」
柄王不願這樣就走,「至少讓我請你好好吃一頓吧!」但皇後還是婉拒了。
柄王和吟游詩人就此分手,國王迫不急待地朝自己的城堡走去,而皇後知道一條捷徑,因此比國王先回宮里。她月兌下吟游詩人的服飾,重新穿上皇後華麗的長袍。
「這個女人是誰?」國王很生氣,「是誰讓我在牢里等死,不去救我?」宮里的大臣告訴國王,皇後接到他的信的那天就消失不見了,國王更加憤怒,罵說︰「這個不忠的女人!」
一時間,電話那頭沒有聲音了。
孔聶華正听得入迷,故事正精彩的時候,貓兒卻突然不說了,「喂!喂!你怎麼了?」
「天亮了!」貓兒在電話那一頭說。
「天亮了跟講故事有什麼關系?故事後來呢?」
孔聶華等到的答案,仍是那句︰「天亮了。」他氣得真想咬電話筒。
「難道這沒有讓你聯想起一個人嗎?」貓兒問。
「誰呀?」孔聶華暫時忘記憤怒,皺眉問。
「你想想看。」貓兒鼓勵他。
「不,你直接說吧。」
她嘆一口氣,遇到這種童話白痴,是她一生中最大的苦事,「史赫拉薩德。」
「史赫拉薩德?誰呀?女的嗎?」
「她也是一位皇後。」貓兒耐心地介紹,「她是全世界最會講故事的人,每天晚上,她都會講故事給國王听,講著講著,皇後總會在天色拂曉的時候,把故事停在最精彩的地方。」說到這里,貓兒忽然住嘴不說了。
「喔!我懂了,《一千零一夜》對不對?你就是史赫拉薩德,而我就是——」孔聶華也頓然不語了。就是這樣的比喻,把兩人都逼入話題的死胡同里,不過,這倒意外地幫了這兩個見面一定斗嘴的冤家。
在一條電話線上,兩人用默默無聲的氣息,在看不見對方的情況下,彼此傳達著一波波的情懷,透過這條現代化的「紅線」……
「貓兒……」
「是。」
「晚安……不,早安。」
「早安。」
第十章
棒天,不見孔聶華的人影,他消失了。
貓兒鼓起勇氣,才從臥房走出來,卻沒有如她預期般的看見他的人影,而避免了一場尷尬的場面。
直到傍晚,仍不見他的身影,貓兒才知道其實自己是一直在等他回來,而心情是既怕見到他,又想見到他。
她黯然地走去餐廳吃飯。
直到午夜時分,孔聶華才開車回來,他無聲無息地回到屋內,在昏黃的壁燈下,整間屋子如他預期的一室黑暗。
這一整天下來,他一直在躲一個人,而他會選擇這時候回來,目的也是在回避那個人。
靜悄悄的,他來到靜室,雖說是順道來看一眼的,但心里很清楚,他是在睹畫思人。
在此刻清明的子夜時,他看出貓兒和華麗兒其實有相當大的不同,說到底,就是氣質和韻味,華麗兒溫婉可人,貓兒叛逆天真。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尋找這幅畫,但不知何時,他竟愛上畫中人。
今天他想了一天,終于想透徹了,他一直在愛著虛幻的人物,一旦真實的人物出現,他的心中出現排拒,原來是害怕失去,這麼多年的尋找和失望,不該如此輕易就擁有。
他走出靜室,在樓梯口處停下來,抬頭望著樓上的走廊,心里仿佛瞧見貓兒就站在欄桿邊也在回視著他,他黯然轉身走,這時候回房間也只是徒然,于是他又走出屋子。
散步在庭院中,轉過一棵柳樹,來到隱在里面的水池。
這個地方又讓他想起今天想得發傻的人,遲疑了下,才走進去,他沒有伸手拂開柳葉,任由垂下的柳葉拂過臉龐。
柳樹下,昏暗無光,瞧向水池,在月光之下,水面上閃著點點晶瑩的水光,好一副幽靜的畫面。
漸漸的,視線不再那麼昏暗了,他能辨出石凳的位置,于是走過去他坐下。
「啊!」
孔聶華嚇一跳,「誰呀?!」
「是我。」是貓兒。
孔聶華瞧清楚了,她就坐在石凳的另一邊。
「你怎麼不出聲?這麼晚了,還想嚇人?」
「我怎知道這麼晚了你也會來?你無聲無息的走來,我也被你嚇一跳呢!」
「這里是我家!我愛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你管得著?」
「我管不著!總行了吧?」
「行!」
好啦,有一個讓,有一個退,架吵到這里應該可以停止了吧。
「你……怎麼也來了?」貓兒放軟語氣問。
「睡不著。」他粗魯地回應。
「我也是睡不著。」
听了貓兒軟聲軟氣的聲音,孔聶華想再下去也沒辦法。
「你……也有煩心的事嗎?」
「唔?」貓兒好奇地看他,因為他無意中透露了他的心事,于是問︰「你在煩惱什麼?」
「嗯……」
「是什麼?」貓兒不放棄的問。
「呃……日本劍道比賽。」
這話倒也不是胡謅,只是臨時想出這個借口來搪塞。
「日本劍道比賽?!」貓兒驚訝萬分,「你要去日本?!」
「是呀。」
貓兒反而不說話了,他奇怪地看她一眼,「怎麼不說話了?」
「我……」後面的話,細如蚊鳴。
「什麼?」孔聶華故做傾听,大聲問。
「我……也……想去。」
「你想去?喔!你本來就住日本,想回去是很自然的事,你想去日本,隨時可以去啊。」
「嗯……是呀,可是……」她定定地看著他,「我想看你比賽。」
孔聶華定定地看著,「為什麼?」
「我想看你比賽的樣子。」
「這樣啊……」孔聶華愣了一愣,突然站起來,「不用等到那時候啊!我現在就可以要給你看。」說完,有模有樣的比劃起來。
「不要,」貓兒站起來走出柳樹下,固執地說︰「我就是要在日本看你比劍!」
「別孩子氣了。」
「我不小,我二十歲了!」
「對我來說,還是太小。」他把頭偏向一邊,淡淡的說。
她卻來到他的面前停住,「就是這個問題,困擾著你睡不著嗎?」
孔聶華嚇了一跳,家里有個孔任嫻就已經讓他處下風了,怎麼又出現一個?他轉回身,默然無語。
態度就是答案,貓兒卻暴跳如雷。
孔聶華驚奇中卻想笑,「你在發什麼脾氣啊?」
「哇——」她氣得想捶這個二愣子,「我……我……我要跳下去!」她指著水池。
孔聶華瞪大眼。「你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