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田嬤誠惶誠恐的回道︰「但是……她還要在里面待一會兒才可以出來。」
「又是你那一套瘦身訓練法?」他睨眼冷問。
「……是的。」
「哼,我听壽公子說了,若真等她瘦下來,我看連命也只剩半條了,帶我去看看!」
「這……恐怕不方便。」田嬗見楚仁懷兩條眉毛蹙近,急中生智說︰「要不,少主自己去瞧瞧我訓練得對不對再作評斷也不遲。哦!我還有事,回藥神廟去了,柳葉您就多關照了。」
楚仁懷還想留人,卻見田嬤一溜煙的遁人小徑,被茂密草叢給遮隱無蹤了。
第九章
走出蘆葦叢,楚仁懷正想開口喊名字,臨時卻想到柳葉听見可能會逃跑,遂閉口悄悄尋找。
他愈走近,傳來的潑水聲愈大,當他繞過一堵山石引頸一看,不禁一嚇,他看到一名女子將自己一頭長長的黑發散放在石頭上。
他立刻轉過身,喉頭發干,咽了咽口水,試著叫喚,「柳葉?」
「啊!」一陣水濺聲揚起。
「別怕,是我,嚇著你了?」
「還……還好,你怎麼來了?」柳葉把自己泡進溫泉中,浸到頦下。
「我……」楚仁懷一時顯得手足無措,即使皇帝騷擾他,都不曾有過這樣的尷尬。「田嬤!田嬤!」急亂中他想起田嬤,可毫無回應。
「楚公子,別喊好不好?若是引來別人可怎麼辦?」柳葉顯然也急了。
「是,是……」楚仁懷連忙住口。
經過一場忙亂之後,彼此都鎮靜下來。
「柳葉,你還在嗎?」楚仁懷這回鎮定多了。
「還在。」
「你安靜在那兒听我說。明早我和壽公子就要起程回京了,壽公子說過些時候,不定會接你上京,這點請你放心。」
楚仁懷對她的言詞開始恭敬起來,可柳葉並未察覺,只是困在溫泉里听著。
「你沒事吧?」
「沒事,楚公子……您是特地來道別的嗎?」
「嗯,我不在的時候,如果想找人幫忙,田嬤是可以信任的人。」
「田嬤……」
「對了,我還沒說過吧,田嬤是我王府里的人,那封沒有寄出去的家書,就是特地去函要請她過來的,她扮成乞婆住在府後的廟里,以便與我聯絡。」
「是,我記住了。」
楚仁懷心中的擔石放下了一些。
「還有些事,等你到了京城……再談了。」
月升東方,望眼過去一片銀穹,好不亮眼。
「楚公子……」
「怎麼了?」
「我……我頭好暈……」
「水太熱了!快上來!」
「哦……」
等了一會兒,仍沒听見動靜。
「上來沒?」楚仁懷差點引頸越過石頭去看。
「沒……」
「怎麼還不上來?」楚仁懷急了,不禁發怒。
他不走,她怎麼上來?
「我的衣服在你身旁的那塊石頭上……」
這下,他反應過來了。
「哦!我真胡涂。」楚仁懷以手中的折扇敲了下自己的額頭。「我到另一邊去,等我說好了,你就上來。」
柳葉等了一會兒,便听見一聲「好了」,那比之前的話聲來得稍遠些。
一時間,只听見風掃蘆葦聲。
「好了。」柳葉帶著靦腆的笑出現在他面前。
一瞬間,楚仁懷覺得眼前剛出浴的她,水水女敕女敕的,身上還透出清爽沁人的香味,給人一種不出的嬌美,仿佛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清新無比,令人舒爽至極。
「走吧。」他側讓一步,與她並肩而行。
他這時的態度已和昨日的心態大不相同。若真論起,現在柳葉的身分和他比起來,柳葉是君,他反倒得對她稱臣。
真是名副其實的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楚仁懷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引起柳葉好奇地瞧向他。
「沒事,是我多愁善感。」他給了一個倦懶的笑。
「不是只有女子才多愁善感嗎?」
低眼瞧見一張嬌憨天真的面孔,他心涌起一股暖意和責任感。
「男子也有,只是不說多愁善感。」
「嗯……」柳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我臉上有什麼嗎?」楚仁懷笑問著。
「像小郡王您這樣的身分也有煩心事?」
「嗯,是呀,不只有,而且比平民百姓煩心的事還要難以解決。」
「是什麼事呢?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你排憂!」
楚仁懷只是笑而不語,令柳葉一時了悟,頓覺羞赧。
「是我不自量力。」
「不,柳葉,」楚仁懷停下來,雙手扳住她的肩膀,撫慰地說︰「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是多麼重要的人。記住我的話,別妄自菲薄,嗯?」
「嗯!」柳葉不明其深意,但听話地記住他說的話。
她乖巧溫順的模樣,在月夜中更顯得柔婉嬌媚,讓他不禁瞧得痴了,扶住她肩膀的手勁不禁也加重些力量。
「走吧。」
楚仁懷一手攬過她的肩,一起漫步下山。
***
兩人來到藥神廟。
「田嬤!田嬤!咦?我吩咐她在這兒等我的。」
楚仁懷第一次來這里,說著就要從大佛旁的側門進入。
突地,一個黑影從後方閃了出來,一聲沉悶擊響,接著一個重物倒地聲,便沒了聲息。
「老婆婆,老——」柳葉站在門口輕喊,忽然覺得楚仁懷的聲音怎麼停了,心里正預感到什麼,倏地眼尾一閃,隨即倒吸一口氣。「娘!」
元娘一步步慢條斯理的逼近,手中猶拿著剛擊倒楚仁懷的鐵棍。
「虧你還認得我這個娘,你不是準備拋下我,去京城過你的榮華富貴日子嗎?」
「娘,我只是不敢回府而已,怕你們怪罪……」
「傻孩子,再怎麼罰你,你還是娘的孩子啊,你一天一夜沒回來,不怕娘擔心你?過來,讓娘看看你。」
「是。」柳葉猶豫不決的走過去。
一靠近,元娘即出其不意張臂擁住她。
柳葉渾身僵硬,這是元娘第一次以母親的身分抱著她,更駭人的是,從她的肩膀看過去,楚仁懷的身影就躺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娘……」柳葉小心地不敢觸怒她。「您來帶我走的吧?咱們回去吧。」
「本來想回去,不過這里也挺好的。跟我來!」說著,她拉著柳葉就走。
此時的柳葉就像耗子見到了貓,只有求饒的份。
「娘,」柳葉雙膝跪了下去,「以後我一定全听您的,求您這次算了好不好?」
元娘似乎沒听見也沒看見她的哀求,逕自死命地拖著她往內屋里去。
柳葉感到恐懼,開始掙扎起來。
元娘似乎是這方面的天生好手,柳葉的雙臂始終掙月兌不了她。而任由她怎麼哭求,元娘始終不心軟。
柳葉一路被拉到一處鐵柵前,柵後是深不見底的窖穴,里面仿佛躲著可怕的東西,正等著臠物送上門來。
「你不知道有這個地方吧?連你那個老婆婆也不知曉呢!里面深入地底有二十尺,可能是被盜空的古墓窖穴,等著哪一天讓我使用!炳哈哈……」
元娘夜梟般的笑聲,激得柳葉渾身一陣寒顫。
只見元娘笑聲一止,隨即打開鐵柵,將她往內一推——
「啊——」
隨著驚呼聲,柳葉從窖穴口滾了下去,當她掙扎著爬起來時,赫然看見身旁有另一個軀體。「老婆婆!」
「不錯,正是你的老婆婆。」
元娘慢條斯理地走下來,以獰惡的嘴臉、猛虎嗜血般的狂態一步卡逼近柳葉,手上那根鐵棍拖在地上發出令人驚悚的聲音,令柳葉害怕地急忙倒退。
「她也是我的舊識!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她居然潛伏在這里!她還以為我認不出她來!哼,老村婦就是老村婦,十八年前被我算計,十八年後又斗不過我,沒半點長進,教人怎麼瞧得起?」說著,她輕蔑地踢了一腳昏迷不醒的田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