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喲!都幾百年前的事了,你還提它取笑我。誰知道那天恰巧睡不著,又恰巧找不到原因,勉強尋到這項可能的因素嘛!」她羞紅了臉不敢看向他。
然而,真實的理由就如阿剛所言,那天他一早出門半夜才回來,已經習慣他揉頭發的動作,一整天都沒見到他,當然沒接收到以往他每日都會傳送的溫暖,所以那晚他開啟大門走進來的聲音一傳來,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的她立刻跳下床,對他說出自己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請求揉頭發,雖然事後她把理由轉成另一種說法,卻不知是否唬過他,只是自從那一次起,無論他時間多倉卒,他一定找空檔揉揉她的頭發、說說話才離開。
屠力剛愛煞她粉頰上那抹紅霞,恨不得偷嘗一口……他連忙收斂心神,「是你起的頭,可不是我……」
「走了啦!天都快暗了,待會兒超市人會增多耶!」秋怡如快刀新亂麻,不待他再開口,立即挽起他的手臂硬拉他向前走。
他溺愛的望著她的嬌容,說︰「好啦!走吧!」
兩人的身影齊向暈紅天際走去,直到成為兩個小黑點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
※※※
「哼……啦……」
秋怡如心情愉悅的哼著不知名的曲子,手則忙著捏壽司。
屠力剛一進門放下公事包,便循著食物的香氣找到了她,望著她柔弱的背影,他內心猶豫著該如何告訴她這個消息。
就在今天下午,他在學校接到遠在美國家人打來的電話,電話他母親硬咽的聲音猶然在耳,她說︰「你大哥他……出了意外,目前昏……迷不醒,公司……現在群龍無首……亂成一團,你快回來呀……」
在掛上電話後,他隨即向學校辭去助教一職,也訂了回美的機位。
明天……明天他就不在台灣了,他該如何告訴小秋呢?能帶她走嗎?唉!自何時起,他對她的感情就變了質,不再是憐憫,而是……
那一夜吧!或許是從那一夜起……
他不禁回想到剛搬進秋家時,小秋每剛人睡就被惡夢驚醒無法成眠,除非他在身旁陪著她,她才能安心入睡,後來她乾脆抱著棉被、枕頭轉移陣地跑到他房睡,也就是原來玉姊睡的那一間,還好玉姊買了一張超大的雙人床,兩人各據一方倒也睡得寬敞。記得當時還詢問小秋那張床是不是特別訂作的,沒想到她除了回答,「是!」還說出原因,原來是玉姊睡癖太差,沒那麼大的床睡肯定摔到床下。
就這樣睡了近半年,那一晚兩人一如往常就寢,許久未找上門來的惡夢又找上了小秋,被嚇醒的她哭著哭著就在他懷里睡著。
他將她放平正要拉上棉被,卻看到她女敕頰上的淚痕,不由得……低下頭吻乾那道微咸的水漬,從眼窩滑向耳垂……頸項,直到她身子蠕動了一下,才使他倏的驚醒,察覺自己越軌的動作。那一夜他失眠了,也結束了他們倆近半年來單純的同床共眠,翌日他胡亂編了個藉口要她回自己房睡,往後只要她叫他一聲,他便會進她房坐在床畔待她入睡才離開。
就在那一夜,他頓悟心底對她的感情早已是男女之情,只是自己不曾發覺罷了。
之後,他愈發注意她的舉手投足,覺醒的情感使他蠢蠢欲動想盡訴內心情衷,但卻又害怕壞了她對自己的信任,畢竟,她的年紀尚小,哪懂得男女之情,怕會嚇著了她。所以只容許自己伸手踫觸她的發絲,每每揉亂她的秀發後,會順便幫她整理好,每當指尖劃過她粉頰的剎那,總要費好大的勁才能控制自己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會毀了他們倆之間單純的情誼。內心不斷告訴自己要等,等她長大、等她畢了業踏人杜緩 ,再慢慢改變兩人的關系,現在卻……
秋怡如將鍋具洗淨,正打算將完成的道道佳肴端上桌,才警覺背後有道灼熱的視線,回頭望去,原來是他斜倚在廚房入口,正用一種若有所思的奇怪眼神盯著她看。
她低頭打量自己的衣著是否有何不當之處,左瞧右看,並沒發覺哪奇怪呀!
「阿剛,我哪有問題?你怎麼用那種怪異的眼神盯著人家看呢?」她不禁納悶的問。
他剛毅的臉部肌肉勉強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看你……怎麼心血來潮大顯身手,秀了那幾道平常難得一見的日式料理呀!」
原來是這檔事,害她以為發生什麼大條事件,「你猜呢?今天是什麼日子你記得嗎?」她邊問邊動手將菜端至餐桌上。
他側頭想了一下,「什麼日子?」今天有何特別嗎?除了那通電話……嘴一抿嘆了口氣,屠力剛甩了甩頭,先把那個難題丟到一旁,動手幫忙將菜端上桌。
見他濃眉微蹙兩眼無神盯著前方,她還以為他正為今天是什麼日子而傷腦筋呢!
「怎麼?還想不出來嗎?」
唉!真呆,連自己呼吸第一口新鮮空氣的大日子都給忘了。
正在想該如何將那件事告訴她的屠力剛听她這麼一問,還以為她感應到他內心的掙扎,倏的望向她,卻見她一臉揶揄的神情,恍然想起她之前的問題。
他聳聳肩兩手一擺,說︰「我百思不得其解,還是由你公布吧!」
若你能告訴我,我該如何做,該有多好。
她慢條斯理為他斟了一杯酒,再替自己倒了一杯後,舉起酒杯對他說︰「敬你。」
屠力剛雖不解她今天奇怪的舉動,但仍舉起酒杯輕踫她舉在半空中的杯子,才開口問︰「你不是一向不準我踫酒,怎麼……」
「先乾了再說嘛!」她一口喝乾杯中瓊漿。
待阿剛放下酒杯,她才彎身取出桌下的紙袋遞給他。
他心中的疑惑愈來愈深,打開她遞過來的紙袋,取出袋中的……
咦!是一件毛衣。
「天……小秋,你怎麼找得到這花樣的毛衣呢?」他驚喜盯著手的毛衣。
「阿剛,那件毛衣可是我織的喲!你快套套看……看合不合身嘛!」
見自己的作品完美無缺的裹住他的身子,她不禁嘴角愈揚愈高,「呵,沒想到本姑娘織的第一件毛衣如此成功,減一分則太緊增一分則太松,呵……」秋怡如不禁洋洋得意起自己尺寸拿捏得當。
他將衣服月兌下,小心翼翼的摺壘放入袋中,語氣有絲激動說︰「謝謝你……小秋,我會好好珍藏它……」
「少驢了,毛衣是用來穿的,你把它藏起來干麼!」她乘機糗了他一下「你……」
「還你、我的,」她將兩只酒杯注滿酒,舉起酒杯說︰「正式來一次,阿剛,生日快樂!抱喜你又老了一歲,再一年,你就躋身步入三十歲中年男子的行列了,呵……好好度過屬於你最後一年的青年時期吧!」
在秋怡知的觀念,三十歲以前是青少年時期,三、四十歲則屬中年,而五十歲以上則該算是老年人了。
他對她的調侃不以為意,笑了笑說︰「謝啦!靶謝你記得區區在下我的生日,真是讓我感動得不知該如何報答……不知小姐你是何時變出了這件毛衣,怎麼未曾見你玩過毛線團呢?」雖然他心里非常感動也感謝她,但不這樣玩玩就不像他們平常了兩人的風格。
听他意有所指的語氣,害她差點兒被口中的酒嗆到,「咳……喂……你的意思該不是指……那件毛衣是我花錢買現成的吧!」她不由哇哇大叫。
屠力剛故意以嘲謔的眼神睨向她,「這話……可是你提的,區區在下我可沒說哦!」